那東西從老陳脖子裡鑽出來的時候,我正彎腰撿打火機。
國慶長假,我們兩對夫妻開車進了山,想找個清靜地方野營。我,劉強,我老婆小麗,還有老陳和他媳婦兒阿芳。小麗和阿芳是閨蜜,我和老陳是通過她們認識的,算不上多鐵,但一起玩玩沒問題。
車是七座suv,塞滿了燒烤架、帳篷和成箱的啤酒。老陳開車,嘴裡一直不乾不淨,手時不時摸一把副駕阿芳的大腿。阿芳罵他“死相”,卻也沒真推開。
“強子,你說這深山老林的,會不會有啥野味?”老陳從後視鏡瞅我,笑得猥瑣。
“野味沒有,野鬼倒可能碰上幾個。”我隨口應著,旁邊小麗掐我一下,“胡說八道什麼,嚇死人了。”
“怕啥?”老陳來勁了,“真有女鬼,老子連鬼都辦了!”
阿芳啐他一口:“德行!就你這熊樣,鬼都看不上你。”
小麗趴我耳邊低聲笑:“瞧他倆,車上就開搞了。”熱氣噴在我耳朵上,帶著點啤酒味。我捏了捏她的手,沒說話。心裡有點燥,這路越走越偏,導航早就沒了信號,全靠老陳一張破地圖。
車在一個岔路口熄了火。老陳鼓搗半天,罵了句娘:“操,這破車!”
“咋回事?”我下車看。
“不知道,突然就趴窩了。”老陳踹了一腳輪胎。
四周是望不到頭的山,樹長得遮天蔽日,陽光勉強漏下來幾點,地上都是厚厚的腐葉,踩上去軟綿綿的。太安靜了,連聲鳥叫都聽不見。
“這什麼鬼地方?”小麗抱著胳膊,有點不安。
“怕啥,正好紮營。”老陳從後備箱拖出帳篷,“等天亮了再說,說不定有路過的車。”
我看天色漸晚,也隻能這樣。我們找了塊相對平坦的林間空地,手忙腳亂支起兩個帳篷。老陳和阿芳那個離我們有點遠,靠近一片特彆密的灌木叢。
晚上燒烤,火生起來,氣氛才活絡點。老陳灌了幾瓶啤酒,話更密了,摟著阿芳吹牛,說當年怎麼追到的她。
阿芳穿著件低胸吊帶,身子幾乎貼老陳身上,笑得花枝亂顫。小麗挨著我,小聲說:“你看阿芳那胸,快蹦出來了,也不怕著涼。”
我嗯了一聲,心裡那點不安沒散。這林子靜得反常。
後半夜,我被尿憋醒。鑽出帳篷,冷風一吹,汗毛倒豎。月光很暗,林子裡黑黢黢的,像張著嘴的怪獸。我剛解決完,聽見老陳他們帳篷有動靜。不是那種動靜,像什麼東西在爬。
我以為是錯覺,沒在意。往回走時,腳下踢到個東西,是我的打火機,估計晚上掉這兒了。我彎腰去撿。
就在我低頭那一瞬間,眼角的餘光瞥見老陳他們的帳篷門簾動了一下。然後,我就看到了那東西。
一個東西,從老陳敞開的帳篷門簾縫隙裡,慢慢探了出來。先是尖尖的頭,然後是長長的、一節一節的身子,有水桶那麼粗,暗紅色的甲殼在微弱月光下泛著油膩膩的光。
它動作很慢,一扭一扭地,從老陳的脖頸後麵鑽出來。老陳的臉正對著帳篷口,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著,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那東西的無數隻腳,細密、慘白,像無數根小骨頭,悄無聲息地劃過老陳的皮膚,留下淡淡的濕痕。
我僵住了,血都涼了。那是什麼?蜈蚣?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蜈蚣!
它完全鑽了出來,趴在老陳一動不動的身子上,腦袋轉向我這邊。我看清了它的臉,沒有眼睛,隻有兩個黑漆漆的洞,下麵是個不斷開合的口器,滴下粘稠的液體。它似乎……在嗅。
我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那東西停了幾秒,然後慢悠悠地爬下老陳的身體,滑進了帳篷深處的陰影裡,消失在阿芳那邊。帳篷裡再沒半點聲息。
我一瞬間冒出的想法是阿芳也死了。於是連滾帶爬回自己帳篷,搖醒小麗,手抖得捂不住她的嘴。“彆出聲……跑,快跑……”我語無倫次。
小麗迷迷糊糊,被我嚇到:“強子你咋了?見鬼了?”
“老陳……阿芳……帳篷裡有東西……”我牙齒打顫,把她往外拖。
我們什麼都顧不上拿,跌跌撞撞往停車的地方跑。身後那片營地,死一樣寂靜。
車還在那兒,依舊打不著火。我瘋狂地擰著鑰匙,引擎隻發出幾聲無力的咳嗽。
“到底怎麼了?!”小麗帶著哭音問。
我喘著粗氣,把看到的斷斷續續說了。小麗臉唰的白了,“你……你看花眼了吧?怎麼可能……”
“絕對是真的!”我低吼,“那東西……那玩意從老陳脖子後麵鑽出來的!老陳肯定死了!阿芳也死了!”
小麗捂住嘴,渾身發抖。我們看向帳篷方向,黑暗像凝固的墨汁。
突然,我們帳篷那邊,傳來一點細微的響動。像是拉鏈被輕輕拉開的聲音。
我和小麗猛地回頭。借著微光,我看見我們帳篷的門簾,被從裡麵頂開了一道縫。一個暗紅色的、頂端分叉的觸須一樣的東西,緩緩地、試探性地伸了出來,左右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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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發現我們了。
我很後悔車熄火前沒關上車窗,現在打不著火了,車窗大開,沒辦法關閉,這樣下去不行。
“跑!”我拉起小麗,棄車往林子深處狂奔。
我們沒命地跑,樹枝刮破了臉和衣服,也感覺不到疼。隻知道不能停,身後那刷刷的聲音,像無數隻腳在落葉上爬行,不緊不慢,卻越來越近。
我們躲到一棵大樹後,緊緊靠在一起,能聽到彼此心臟擂鼓般的跳動。那聲音停了。月光下,不遠處,那東西完全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