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觸感是正常的眼皮和眼球。我顫抖著放下手,死死盯著鏡子。鏡子裡,我的眼睛又恢複了正常,隻是布滿血絲,帶著驚恐。
我癱坐在冰冷的地磚上,渾身發抖。不是幻覺。絕對不隻是幻覺。
那之後,這種“視覺錯誤”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恐怖。
吃飯的時候,看著桌上的紅燒肉,我會突然看到那肉塊在盤子裡微微搏動,像一顆縮小的心臟。看街上的行人,有時會在一瞬間看到他們皮膚下的青黑色血管,甚至模糊的骨骼輪廓。整個世界在我眼裡,正在慢慢褪去表象,露出其血腥的一麵。
我不敢開車了,請了病假在家。李麗對我更加不耐煩。“整天窩在家裡挺屍,錢從天上掉下來啊?我看你眼睛就是玩手機玩的,快瞎了算了!”
她說話的時候,我正看著她。突然,她的臉扭曲了一下,皮膚變得透明,我清晰地看到了她頭骨的輪廓,兩個黑洞洞的眼窩正對著我。甚至能看到她牙齒的根部和一截蒼白的頸椎。
我閉上眼,再睜開,她又恢複正常了,正叉著腰罵我。
我快要崩潰了。我偷偷去醫院看了眼科,做了全麵檢查。醫生說我眼睛除了有點疲勞和乾眼症,沒有任何器質性病變。他建議我去看看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我知道不是。那種冰冷的觸感,那股腐爛的味道,還有李麗越來越詭異的表現,都告訴我,我惹上臟東西了。
那個樓道裡的東西,它在改變我看世界的方式,把我往一個血腥恐怖的深淵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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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做點什麼。
我找了個借口,說回老家看看父母,其實是去找城西一個據說有點本事的神婆。神婆住在一個老小區裡,家裡煙霧繚繞。她聽我語無倫次地講完,眯著眼看了我半天,特彆是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很久。
“你這不是病。”她啞著嗓子說,“你是被‘臟東西’上了身,纏了眼了。”
“那是什麼東西?”
“一種喜歡‘看’的東西。”神婆點燃一支煙,“它自己看不見,或者看膩了,就喜歡附在人身上,借著人的眼睛看東西。它看東西的方式……跟咱們不一樣。
它喜歡看皮囊下麵的東西,看血,看肉,看骨頭。你被它碰過了,特彆是碰了眼睛,你的眼就跟它的眼通了。”
我聽得毛骨悚然:“那怎麼辦?大師,你救救我!”
神婆吐了個煙圈:“這東西難纏。它現在隻是借著你的眼睛看,等它看夠了,或者覺得你的眼睛不好用了,可能就會……”
“會怎麼樣?”
“會想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換點它更喜歡的‘零件’。”神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老婆最近是不是有點怪?”
我心頭一凜,連忙點頭。
“這東西狡猾,會影響身邊的人,特彆是氣血弱、心思雜的。它可能借你老婆的嘴說話,試探你,或者……養著你,等時候到了再摘果子。”
我如墜冰窟,想起李麗那些下流的話和偶爾的試探。
神婆給了我一道折成三角形的黃符,讓我貼身戴著,又教了我幾句口訣,讓我每天晚上子時在屋裡念,連續念七天。
她說這隻能試試,能不能趕走它,看我的造化。她還特意囑咐,期間絕對不能行房事,尤其不能讓我老婆的體液,特彆是口水和淫水,碰到我的眼睛。
我千恩萬謝,給了錢,趕緊回家。
回到家,李麗破天荒地沒給我臉色看,還做了幾個菜。但她看我的眼神,總讓我覺得發毛。我借口太累,早早回了臥室,把符貼身藏好。
晚上,我假裝睡著。李麗躺下後,果然又湊了過來,手在我身上摸索,說著不堪入耳的話。我緊緊閉著眼,默念口訣,不為所動。她試了一會兒,見我沒反應,似乎有些惱火,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接下來幾天,我嚴格按照神婆說的做。念口訣的時候,能感覺到胸口那道符在微微發燙。
眼睛那種扭曲的幻覺出現的次數少了一些,但並沒有完全消失。李麗則變得更加焦躁,變著法地撩撥我,說各種淫聲浪語,有次甚至想強行給我吹簫,被我拚命推開了。她氣得罵了我半天。
到了第六天晚上,出了意外。我半夜起來上廁所,回來時,李麗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直勾勾地看著我。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嚇人。
“強子,”她的聲音很怪,又尖又細,不像她平時的聲音,“你眼睛裡……有東西真好看……給我看看好不好?”
我汗毛倒豎,下意識地後退。
她猛地撲過來,力氣大得驚人,把我按在牆上,指甲狠狠摳向我的眼睛!嘴裡還發出嗬嗬的怪聲:“給我!給我看看!”
我拚命掙紮,用手擋住臉。她的指甲劃破了我的手臂和額頭。混亂中,我胸口的符咒掉了出來。
那符一掉出來,李麗就像被燙到一樣,尖叫一聲鬆開了我,蜷縮到牆角,渾身發抖。
我驚魂未定,趕緊撿起符咒。再看李麗,她眼神恢複了正常,茫然地看著我:“你……你乾嘛?我怎麼了?”她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和我臉上的傷口,嚇得哭起來。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明天就是最後一天。
第七天晚上,子時。我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裡,李麗被我提前哄騙著吃了有安眠藥的宵夜,已經睡沉了。
我坐在屋子中央,點燃神婆給的一炷特製的香,那香味很衝,帶著辛辣。然後,我開始大聲念口訣。
念到第三遍的時候,屋裡的燈突然開始閃爍。溫度驟降,像進了冰窖。那股熟悉的、混合著鐵鏽和腐爛的味道又出現了,而且比上次濃烈十倍!
我強忍著恐懼,繼續念。眼睛開始劇痛,像有針在紮。
我透過模糊的淚光,看到房間的牆壁上,開始浮現出一個個暗紅色的手印,像是血印上去的。空氣中,隱約出現了那具骷髏的輪廓,比上次更清晰,它就在我對麵,空洞的眼窩“盯”著我。
它似乎很憤怒,發出骨頭摩擦的刺耳聲音,朝我撲來。
我閉上眼,不管不顧,用最大的聲音念口訣。胸口符咒燙得像塊烙鐵。
突然,我聽到一聲極其尖銳的嘶嚎,震得我耳膜發疼。
緊接著,是東西碎裂的聲音,然後,那股陰冷的氣息和腐爛味,像潮水一樣退去了。
燈不再閃爍。房間恢複了寂靜。隻有那炷香還在緩緩燃燒。
我虛脫般地癱倒在地,渾身被冷汗濕透。眼睛的劇痛消失了,那種蒙著灰紗的感覺也沒有了。
我試著看了看周圍,牆壁乾淨,沒有血手印,空氣清新,沒有怪味。世界……恢複正常了。
我活下來了。
過了很久,我才掙紮著爬起來。李麗還在沉睡,呼吸平穩。我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直到天亮。
第二天,我眼睛完全好了,看東西從未有過的清晰。
李麗醒來後,對前幾天發生的事情隻有些模糊的記憶,以為自己做了噩夢。她又變回了那個有些嘮叨、刻薄,但正常的妻子。
我們誰也沒再提那些事,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軌。
但我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我偶爾還會想起那冰冷的骨感觸覺,那蠕動的內臟幻象,和李麗那晚瘋狂的眼神。我也再不敢深夜獨自走過那段漆黑的樓道。
這個城市裡,又多了一個不能深夜獨行、關於“鬼遮眼”的怪談。它無聲地潛伏在陰影裡,尋找著下一個疲憊而脆弱的獵物,借他的眼,窺視這個血肉模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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