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周兵不是周兵。
王麗蜷在情夫張強懷裡,剛聽到摸鑰匙的聲音時,並沒在意。老舊樓道裡的聲控燈早就壞了,腳步聲很輕,不像是周兵平時沉重的步子。她以為聽錯了,直到鑰匙插進鎖孔,發出清晰的“哢噠”聲。
她的血瞬間涼了。張強也僵住了,兩人赤身裸體,像被凍住的魚。
“是……是他?他不是明天才回來?”張強聲音發顫,手忙腳亂地抓衣服。
王麗腦子一片空白,周兵出差至少還有一天,這是他自己說的。恐懼讓她手腳冰涼。偷情的刺激感蕩然無存,隻剩下被捉奸在床的滅頂之災。
門,被輕輕推開了。沒有預想中的怒吼,甚至沒有開燈。客廳裡一片漆黑,隻有窗外遠處霓虹燈的一點微光,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玄關處。
“兵……兵哥?”王麗顫聲問,下意識地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人影沒回答,隻是靜靜地站著,動作有些緩慢,甚至可以說是……僵硬。他慢慢挪了進來,腳步很輕,幾乎沒有聲音。
張強已經嚇軟了,縮在床角,大氣不敢出。
“周……周兵……你聽我解釋……”王麗試圖開口,聲音乾澀。
那人影終於完全走進了臥室門框投下的陰影裡,停了下來。借著極微弱的光,王麗能看到那確實是周兵的身形,穿著他出差時那件灰色夾克。但感覺不對,很不對。他身上散發著一股……死寂。
“你他媽說話啊!”張強鼓起勇氣吼了一嗓子,試圖虛張聲勢,“裝神弄鬼的!”
人影動了,他轉向張強的方向,依舊沉默。然後,他緩緩抬起了手,指向張強。
沒有罵聲,沒有質問,隻有這死寂的、詭異的指向。
王麗的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腔。她聞到一股極淡的、難以形容的氣味。
“周兵,你……你怎麼了?”王麗帶著哭音問。
人影的手慢慢放下了。他開始向床邊移動,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一步,又一步,緩慢,但目標明確。
張強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穿衣服了,連滾帶爬地想從床另一邊下去。可他剛挪到床邊,那個人影——周兵——突然以一種非人的速度,猛地跨前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張強嚇得怪叫一聲,摔回床上。
現在,周兵就站在床邊,低著頭,臉隱藏在濃重的陰影裡。王麗能清晰地看到他夾克前襟上,似乎沾著大片深色的、已經乾涸的汙漬。
“兵哥……你彆嚇我……”王麗哭了出來。
周兵終於有了下一步動作。他慢慢地、極其緩慢地,開始脫那件灰色夾克。動作關節像是生了鏽,發出極輕微的“咯吱”聲。
夾克被他隨手扔在地上。然後是他裡麵的襯衫。紐扣似乎很難解,他的手指很不靈活。
當襯衫也被褪下時,王麗和張強幾乎同時屏住了呼吸。
周兵赤裸的上身,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已經發黑發硬的……痕跡。
那不是傷口,更像是……縫合線。粗大的、歪歪扭扭的黑線,像縫破布一樣,將他的皮膚粗糙地拚湊在一起。從胸口到腹部,甚至延伸到下體。
那些縫合線的邊緣,皮膚是詭異的青灰色,並且有些地方微微鼓起,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皮下緩慢地蠕動。
這根本不是活人的身體!
“鬼……鬼啊!”張強終於崩潰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不顧一切地跳下床,想衝向門口。
周兵或者說,這個像周兵的“東西”頭猛地一轉,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他沒去追,隻是抬起右手,對著張強逃跑的方向,虛空一抓。
正在狂奔的張強,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攥住,整個人突兀地定在了房間中央。
他臉上扭曲著極致的恐懼,眼球突出,嘴巴張得能塞進拳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身體開始不自然地抽搐,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