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山鄉往事_短篇鬼語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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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山鄉往事(1 / 2)

我們村藏在黔東南的大山深處,四圍皆是墨綠的山。那些山太高太深,終年霧氣繚繞,老人們說,山是有主人的,隻是主人並非山神,而是更古老、更說不清的東西。我們叫它“山魈爺”。

村裡規矩多,大都與山魈爺有關。太陽一擦山脊,便沒人再往深山裡走;砍柴不砍老樹,說是山魈爺愛在上了年歲的樹杈上打盹;撿了山貨,總要留些品相最好的放回山腳,算是孝敬。

這些規矩不知傳了多少代,早已成了血脈的一部分。我小時候,隻覺得是些沒由來的忌諱,直到二十年前那個秋天,張老斜出了事。

張老斜人不斜,隻是年輕時在山裡被落石砸中了肩膀,從此走起路來身子總微微向一側傾斜,故得了這麼個諢名。

他是村裡最好的獵人,膽大心細,對山裡的一草一木熟悉得像自家掌紋。那年秋收後,他媳婦久病不起,郎中的藥方裡需一味“石上蓮”,隻生長在背陰的懸崖石縫裡,極難采擷。為湊藥錢,他動了念頭,要翻過三座山,去那片無人敢涉足的“老鷹嘴”挖野山參、請山神。

“不能去啊,老斜!”我爺爺當時就攔他,煙袋鍋子敲得桌麵邦邦響,“老鷹嘴是山魈爺的眼皮子底下!驚擾了它,要遭大難的!”

張老斜扶著那隻有些塌陷的肩膀,眼睛望著自家低矮的屋棚,裡麵傳來媳婦壓抑的咳嗽聲。“三伯,沒辦法,”他聲音啞著,“總不能眼看著人沒了。”

他終究還是去了。三天後,他回來了,參沒挖到,人卻變了。

去時那個精悍的獵戶,回來時像個被抽了魂的空殼。眼神發直,見人也不打招呼,隻是死死摟著懷裡一個用破布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有好奇的湊近問,他猛地縮緊,從喉嚨裡擠出嗬嗬的怪聲,像是護崽的野獸。

更怪的是,他不再出門。地裡的活計荒廢了,媳婦的病似乎也顧不上了,整日把自己關在昏暗的屋裡。村裡人夜裡路過他家,總見窗戶被破布堵得一絲光不透,卻隱隱能聞到一股奇怪的味兒,不是藥味,也不是黴味,倒像是……陳年的香火混著泥土的腥氣。

約莫半個月後,村裡開始丟東西。不是雞鴨牲畜,那倒尋常。丟的是些不起眼的物件。村東頭李老栓家用了半輩子的棗木煙鬥,明明睡前放在炕頭,早起就不見了;張翠琴家晾在院裡的一頂舊氈帽,一陣風過就不見了蹤影;連村口小廟前那個缺了口的石香爐,某天清晨也發現挪了位置,爐裡的香灰被小心地攏成一堆,像是被人收走了。

起初隻當是哪個手腳不乾淨的後生惡作劇,直到王老七家的牛出事。

那牛是家裡的主要勞力,一夜之間,被發現僵死在圈裡,身上不見外傷,但兩隻牛眼珠被掏空了,空蕩蕩的血窟窿望著天,牛臉上卻看不出痛苦,反而像是……凝固著一種詭異的平靜。

牛圈旁鬆軟的泥地上,留著一串腳印,非人非獸,約莫小孩巴掌大,卻隻有三趾,深深地嵌在泥裡。

村裡炸了鍋。老輩人聚在一起,臉色凝重得能擰出水。我爺爺蹲在門檻上,悶悶地抽著煙,最後說:“是‘納貢’了。山魈爺給了人東西,這是派‘小的們’來收利息了。”

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村尾張老斜那間死寂的屋子。

恐懼像山裡的濕氣,無聲地滲透進每個人的骨頭縫裡。天一黑,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原本在村中大樹下閒聊納涼的光景再也看不見了。

男人們睡前都要仔細檢查門閂,女人們叮囑孩子,天黑後絕不可指向山林的方向。村子被一種無形的、粘稠的東西包裹了,連狗叫聲都稀疏了許多,偶爾叫幾聲,也是衝著黑黢黢的山影,帶著嗚咽般的恐懼。

我那時十六歲,正是既信又疑的年紀。一方麵被村裡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一方麵又對張老斜屋裡的秘密充滿了扭曲的好奇。某個午後,我借著給他家送些菜蔬的名義,想去探個究竟。

開門的是張老斜的媳婦,病怏怏的,臉色蠟黃,眼神躲閃,接過籃子連聲道謝,卻用身子堵著門,絲毫沒有讓我進去的意思。

就在門開合的一刹那,我瞥見了屋裡的情形。昏暗的光線下,張老斜佝僂著背,坐在牆角的陰影裡,懷裡緊緊抱著那個長條形的布包裹。

屋裡那股香火泥腥味更濃了,熏得人頭暈。而最讓我脊梁發寒的是,我似乎看到那破布包裹的一端,露出了一小截東西,乾枯、扭曲,帶著詭異的暗褐色,像極了……某種風乾了的爪子。

我沒敢多看,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股味道和那截爪子的影像,在我腦海裡盤桓了好幾天。

怪事還在升級。村裡負責夜間守糧倉的趙大膽,是出了名的渾不吝,曾吹噓說鬼見了他都繞道走。

可那次輪值後,他病了一場,好了之後變得沉默寡言。有相熟的再三追問,他才哆哆嗦嗦地說,那晚他看見糧倉的茅草屋頂上,有幾十個小小的黑影,排著隊,邁著一種古怪僵硬的步子,從屋簷走到屋脊,又消失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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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猴子,也不是野貓,”他眼神驚恐,“它們……它們走路的樣子,像是在抬著什麼,無聲無息的……”

流言越來越盛,都說張老斜從老鷹嘴請回來了“山魈爺”的真身——一尊“山魈胎”,日夜供奉,以求某種庇佑或實現願望,但這供養的代價,卻是要整個村子來承擔的。那丟了的煙鬥、氈帽、香爐,甚至牛的眼睛,都成了獻給那“邪胎”的貢品。

壓力最終落在了村長和我爺爺幾位老人身上。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那天,他們帶著幾個壯年漢子,敲響了張老斜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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