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八音盒就放在床頭，此刻正輕微震動，盒蓋縫隙透出微弱的光。那光不是電燈的白，也不是月光的冷，而是一種緩慢脈動的暗紅，像心跳。
我走過去，沒碰盒子，而是把楔子貼在盒蓋邊緣。青銅與金屬接觸的瞬間，內部傳來一聲極輕的“哢”，像是膠卷轉動了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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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綰綰突然伸手按住盒子：“彆打開。”
“為什麼？”
“因為每次我打開它，都會少一段記憶。上周我忘了怎麼係鞋帶，昨天我記不起早飯吃了什麼。今天……今天我差點忘了你的名字。”
我看著她。她的手指還在微微發抖，指甲縫裡的沙粒已經凝成細線，順著指節爬向手背。
“你為什麼幫我？”我問。
“不是幫你。”她搖頭，“是救我自己。我的係統在崩。每次回溯，它就吃掉我一部分時間。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空白。”
“那你為什麼還要用？”
“因為我知道你會死。如果連你都死了，那這個世界就不該存在。”
我沉默片刻，把地上的銀杏葉撿起來，夾進筆記本裡。葉脈上的編號“09”還在微微發燙。
“從現在起，你每次想回溯，先告訴我目標。”我說，“我不讓你用，你就不能用。”
她抬頭看我：“憑什麼？”
“憑你能看見我影子裡的東西。”我指向牆麵，“憑你的沙漏粉末能激活係統符陣。你不是單純的觀測者，你是回路的一部分。而我——”
我抬起手腕，讓刻痕暴露在冷光下。
“我能乾擾鎮壓程序。”
她盯著那道銀色痕跡，呼吸漸漸平穩。指甲縫裡的沙線開始退回去，像退潮。
門外的腳步聲沒有再響起。
我走到門邊，把鎖扣重新扣上。鑰匙插進鎖孔時，發現鎖芯裡殘留著一點紅色粉末，和謝無涯袖口灑落的那一種很像。
但顏色更深，接近乾涸的血。
我用指甲刮了一點，放進密封袋，貼在筆記本內頁。標簽上寫：來源不明，疑似外部投放。
陸綰綰爬上床，把八音盒塞進枕頭底下。她閉上眼，手指不再反折。
我坐在桌前，打開台燈。光暈籠罩桌麵，映出課桌右下角的一道裂縫。上學期留下的墨珠還在那裡，黑色，半凝固，表麵浮著一張微型人臉。
是阿絮。
我用筆尖輕輕碰了碰墨珠。它微微顫動，人臉張了張嘴，無聲說了兩個字。
我看懂了。
“小心陳墨。”
我盯著那墨珠，沒動。三秒後，它緩緩縮回裂縫深處。
台燈忽然閃了一下。
我抬頭看天花板，吊燈上空無一物。可我知道阿絮在。他不喜歡出現在光下，尤其是這種帶頻閃的光源。
我翻開筆記本，寫下一行字：陸綰綰的係統與時間回溯有關，但已被汙染。她的記憶流失不是副作用，是係統在吞噬她。銀杏葉標記來自醫務室，編號09，需查證。謝無涯的朱砂出現在宿舍鎖芯，時間點異常。
寫完，我把筆放下。
筆尖剛離紙，整支筆突然斷裂，從中間裂成兩截。斷口平整，像是被某種力量精準切斷。
我盯著那截斷筆，沒撿起來。
窗外，月光再次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牆上的符咒重新浮現。這次不再是“同盟”，而是兩個新字：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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