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停在我胸口,半寸之外。
我沒有動。謝無涯的手在抖,不是因為猶豫,而是整條手臂的肌肉正被某種外力拉扯著,像有無數根線從皮膚下穿出,直連向虛空深處。他的眼睛已經完全失去了焦距,瞳孔泛著銀白,像是被什麼程序重新寫入了指令。
我低頭,掌心的楔子還插在胸口,血順著指縫往下淌。不是很多,但足夠。剛才那一刺,不是為了擋劍,是為了確認——痛覺還在,心跳還在,這具身體,此刻的意識,沒有被替換。
血珠從指尖垂落,卻沒飄起,反而像被什麼牽引著,朝前緩緩移動。我順著那軌跡抬頭。
亂流的儘頭,浮著一個東西。
銀色的立方體,不大,邊長不過一尺,緩緩自轉,表麵像水銀流動,不斷顯現出一張張臉——全是我母親的。她笑,她哭,她閉眼,她舉起楔子刺向祭壇,她轉身看向我……每一幀都不同,每一個結局都在上演,又同時存在。它們不重疊,卻也不消失,像被凍結在時間之外的膠片,一幀幀輪轉,無聲播放。
我屏住呼吸。
這就是係統核心?它不是藏在服務器裡,不是埋在祭壇下,它就懸在虛空裡,像一顆不會跳動的心臟。
謝無涯的劍突然動了。
不是刺向我,而是調轉方向,雙劍並攏,直指那銀色立方體。他的動作很穩,穩得不像人,更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在執行。他往前飄,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虛空的褶皺上,仿佛腳下有看不見的階梯。
我猛地伸手,想拉住他。
可我的影子裡先動了。
一道灰影從地麵竄出,像煙霧凝聚成的手,纏上他的手腕。阿絮的殘影在虛空中扭曲,半透明的身體已經薄得幾乎看不見,但他死死扣著謝無涯的手,不讓劍再進一步。
“彆……”我開口,聲音乾澀,“那不是你能碰的東西。”
謝無涯沒回應。他的嘴動了動,吐出的卻不是人聲,而是一串冰冷的係統提示音:“檢測到異常數據流,執行封魔協議,清除入侵源。”
我心頭一震。
封魔劍不是來清除我的?它真正的目標,是係統核心?
可係統為什麼要清除自己?還是說——它已經判定核心本身,才是異常?
阿絮的殘影開始崩解,像被風吹散的灰燼。他用儘最後力氣,把謝無涯的手往外扯。可那股牽引力太強,謝無涯的身體像被無形的繩索拖著,繼續向前。
劍尖觸到了核心。
沒有爆炸,沒有光浪,隻有一瞬的靜止。
然後,銀色立方體的表麵,忽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銘文——和封魔劍上的一模一樣。那些名字,一個個浮現:雲瀾、謝無涯、雲星月……殉道者名單,竟然刻在係統核心的外殼上。
光芒反衝。
謝無涯七竅同時溢出銀血,不是滴落,而是噴射,像體內壓力被瞬間引爆。他的劍身裂開更深,裂痕順著銘文蔓延,像是被係統本身在排斥。他整個人被震飛,撞向我這邊,我下意識接住他,卻被衝力帶得後退數尺。
他靠在我肩上,呼吸微弱,銀血從嘴角不斷滲出,順著下巴滴在虛空裡,化作細碎的光點消散。
“它……不認你。”我低聲說。
封魔劍不是武器,是寄生體。它和係統核心同源,甚至可能是核心的一部分。謝家世代守護的“封魔”,根本不是對抗係統,而是維持它的運轉——用血脈和生命,喂養這個銀色的立方體。
我慢慢將他放平,轉身看向核心。
它還在轉,母親的麵容依舊在輪換。可就在某一幀,她突然停住了。不是畫麵定格,而是她的眼睛,轉向了我,直視。
我後退半步。
然後,聲音來了。
“讓我出來!”
不是從外麵,是從核心內部。
我猛地抬頭。那聲音——是阿絮。
“讓我出來!我知道你在聽!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