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儘頭的門縫透出藍光,我扶著謝無涯往前挪。他半邊身子壓在我肩上,呼吸淺得像一層薄霧貼著脖頸,時斷時續。阿絮貼地滑行,在拐角處停了片刻,回頭甩了下尾巴,示意前方安全。
我沒停下,腳步沒慢。走廊地麵那道未乾的血跡還在,銀光泛得不自然,像是滲進了某種不該存在的東西。我繞開它,把謝無涯靠在牆邊安置好。他胸口的裂痕正緩慢蔓延,皮膚下的命途紋路已經開始剝落,像舊牆皮一樣片片翹起。
我摘下右耳的銀杏葉耳墜,指尖輕觸他心口。最後一絲銀芒從耳墜滲出,凝成極細的一線,封住裂口邊緣。他的呼吸稍微穩了些,但體溫仍在下降。
“還能撐多久?”我問阿絮。
它趴在地上,肚皮微微起伏,忽然發出一聲低悶的咕嚕聲。緊接著,它腹部的皮膚扭曲起來,浮現出一行歪斜的字——“怨氣夠了,換點甜的。”
話音剛落,地麵憑空堆起二十個紙箱,整齊碼放,每個都塞滿了奶茶杯。杯身素淨,沒有品牌標識,可當我俯身查看,發現每隻杯底都刻著四個小字:保健室見。
我盯著那些字,手指收緊。
這不是交易,是信號。阿絮積攢多年的怨氣值,全砸了進去,就為了送這二百杯奶茶到這條通道上來。它從不浪費一點資源,更不會突然想喝甜的。它要我去那裡,而且必須是我親自去。
“你確定是他?”我低聲問。
阿絮沒回答,隻是抬起前爪,輕輕拍了拍其中一個紙箱。箱角印著一個極小的符號——半片銀杏葉,被一道劃痕截斷。那是陳醫生十年前用過的私人標記,隻有母親和她親近的人才知道。
我站起身,重新將謝無涯的手臂搭上肩膀。他太重,每走一步,我的膝蓋都在發顫。可我知道不能停。謝無涯在昏迷前說的那句話還在耳邊回蕩:“彆信……任何看起來像陳醫生的人。”
我不信任何人。但我得親眼確認。
保健室的門在儘頭,金屬框體泛著冷光。門禁麵板漆黑,沒有通電跡象,可在我們靠近的瞬間,鎖扣“哢”地一聲彈開了。門自動向內滑開,無聲無息。
裡麵燈光昏黃,空氣裡彌漫著濃稠的藥味,比平時重得多。操作台亮著,幾支試管架上擺滿透明容器,液體泛著微弱的銀光。陳墨背對著門口,站在中央的培養艙前,手裡握著一支針管,正在抽取一團懸浮的細胞組織。
他沒回頭,也沒說話。整個房間安靜得反常,連儀器運轉的聲音都沒有。
我扶著謝無涯靠在門邊,緩步向前。阿絮貼著牆根溜進通風口,影子在格柵間一閃而沒。我的目光落在培養艙的標簽上——【yxt001】。
母親的基因編號。
指尖微微發麻。我悄悄從口袋摸出一支空試管,慢慢靠近操作台。隻要取到一滴樣本,就能用詭語係統讓阿絮帶去平行時空對照。可就在我的手即將觸到台麵時,陳墨忽然開口。
“你終於來了。”
聲音很平靜,像平常一樣溫和,可阿絮猛地從通風口竄出,全身毛炸起,縮到我腳邊。
陳墨緩緩轉身。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下有明顯的青黑,可眼神清明,甚至帶著一絲釋然。他左手垂在桌沿,指尖正抵在一個隱蔽按鈕上。
“你知道我會來。”我說。
他點點頭,“等了很久。”
“這些藥劑,是從哪裡來的?”
“實驗室最底層的冷凍庫。”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針管,“二十年前她離開前,留下三份活體細胞。一份毀於火災,一份被南宮熾拿走,最後一份……我一直藏在保健室地下。”
我盯著他,“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激活它。”他說,“不是為了複製她,是為了喚醒協議。隻有活體宿主接受注射,才能觸發隱藏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