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涯倒下的瞬間,劍身完全沒入眉心,那股排斥力還沒散去。我被震得後退兩步,掌心撞上冰冷的地麵,火辣感從指縫蔓延上來。可我沒時間管這些,他的身體正在變淡,像要被這空間本身抹掉。
我咬牙撐起身子,右耳的銀杏葉耳墜還貼著皮膚發燙。來不及多想,我抬手將它按在額角,低聲命令:“阿絮,鎖住他殘留的記憶軌跡。”
灰霧從角落湧來,迅速纏繞住謝無涯虛化的輪廓。阿絮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他在崩,意識場快撐不住了。”
“那就用怨氣補。”我說,“把他釘在這裡,哪怕隻剩一口氣。”
話音落下,阿絮猛地擴張身形,整片空間的陰影都被抽成絲線,纏向謝無涯。那些細密的灰影如同縫合傷口的針腳,在他身體邊緣來回穿梭,硬生生把即將消散的氣息穩住。
就在這時,地麵輕微震動。
一道裂痕從我們腳下延伸出去,不是之前那種撕裂現實的血色裂縫,而是泛著暗金紋路的刻痕,像是某種陣法正在蘇醒。緊接著,空氣中浮現出細小的火星——不是火焰,是紙張燃燒的起點。
我抬頭,看見謝靈犀站在不遠處。
她還是那個模樣,紙紮的身體,褪色紅裙,裙擺上的名字我看不清。但她沒動,隻是靜靜地站著,然後一根手指輕輕劃過自己的手腕。
紙皮裂開,沒有血,隻有更多的火星從中溢出。
她點燃了自己。
這一次不是單個燃燒,而是整個人化作火團,迅速擴散。火勢不烈,卻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重量,落地時不冒煙,隻留下漆黑的灰燼。那些灰一點一點鋪開,竟自行排列起來。
我屏住呼吸。
灰燼勾勒出一座建築的輪廓——四根立柱,屋頂飛簷,門匾空著,但四周環繞的符文我認得。那是謝家祠堂。
阿絮低聲道:“她在傳東西。”
我蹲下身,伸手想去觸碰那些灰,卻被一股微弱的阻力擋住。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膜,將整個圖案封在裡麵。而就在那祠堂的正中央,一個小小的光點緩緩浮現。
是繈褓。
布料泛黃,一角繡著“雲”字,和我在母親遺物裡見過的一模一樣。它靜靜懸在陣眼位置,周圍由曆代家主的諡號連成鎖鏈狀紋路,層層包裹。
“這是……封印?”我喃喃道。
“不止。”阿絮的聲音變了調,“這是記錄。她把自己燒成了媒介,把原本該被係統刪除的信息刻進記憶底層。”
我盯著那件繈褓,喉嚨發緊。原來從出生那天起,我就已經被關進了某種規則裡。
謝無涯還在地上躺著,臉色蒼白,氣息微弱。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識到什麼——他能活著承受這些記憶,是因為他是謝家人。而我,才是那個不該存在的人。
“阿絮。”我站起身,“把這些灰,全吞下去。”
“你瘋了?”他聲音一沉,“這裡麵有禁製,鬼怪碰了會直接湮滅。”
“但現在隻有你能讀。”我說,“你是唯一不受係統監控的存在。如果這裡麵藏著‘逆命者’的真相,那就必須有人把它帶出來。”
他沉默了幾秒,終於開口:“你要付出代價。”
“我知道。”
“下次考試,我要三杯全糖波霸奶茶,外加一份炸雞。”
我差點笑出來,“成交。”
阿絮不再猶豫,張口一吸,整片灰燼如塵歸巢,儘數湧入他口中。他的身體瞬間鼓脹,半透明的腹部迅速被黑色覆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內部掙紮成型。
幾秒後,他蜷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怎麼了?”我上前一步。
“公式……出來了。”他喘著氣,“但它在燒我的魂。”
我立刻蹲下,盯著他腹部。那層灰黑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三行清晰的血色符文,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母親獻祭+係統反噬+鬼怪契約=新生代觀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