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動還在持續,那聲根係破土的輕響並未消失,反而順著裂縫向上蔓延,像是某種活物正緩緩蘇醒。我蹲在校長室地板邊緣,掌心貼著冰涼的瓷磚,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震顫從指尖傳上來——不是電流,也不是機械運轉的節奏,更像心跳。
葉子已經不見了,但連接沒斷。我能“聽”到它還在往下走,沿著排水管的縫隙,穿過混凝土夾層,朝著那個三點七秒一次脈衝信號的位置靠近。
左眼有點發燙。
我把注意力集中過去,銀芒悄然擴散,在瞳孔深處轉了一圈,隨即沉入意識底層。權限剛覺醒,很多功能還不穩定,但我記得時棲說過一句話:“植物的根,比電線更能記住真相。”
現在隻能信他一次。
我閉上右眼,隻用左眼凝視地麵裂縫。意念一動,將剛剛獲取的一絲觀測者權限注入其中,像調頻收音機那樣,一點點校準頻率。這不是命令,是同步——我要讓向日葵的神經末梢,暫時成為我的感官延伸。
幾秒鐘後,視野變了。
不再是昏暗的室內,而是一片幽綠的地下世界。根須如血管般在岩層中穿行,每一節都帶著微弱的能量反饋。我看見那片葉子化作的綠光仍在前行,被主根接引,融入一片密集的根網之中。它們開始分叉,向不同方向探去,像是無聲的觸手,悄悄摸進禁區。
阿絮的聲音突然響起,低得幾乎貼著耳膜:“你真打算靠種菜少年的花藤找服務器?”
我沒回頭,“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有。”他說,“躲起來等死最安全。”
我沒理他。他知道我在賭,賭時棲的植物係統還沒被汙染,賭這些根還能避開監控網絡,賭南宮熾以為我會從正麵攻進去,而不是順著下水道往上爬。
主根終於抵達目標區域上方。
信號強了。那種規律性的脈衝不再是模糊背景音,而是清晰可辨的搏動,間隔精準,三點七秒一次,和之前完全一致。可當我試圖讓根係繼續向下滲透時,反饋卻亂了。
畫麵扭曲,數據流混雜著大量無意義的信息碎片:學生食堂菜單、上周月考成績表、保健室藥品清單……全是偽造的,一層又一層,堆疊成迷宮。
“誘餌。”我低聲說。
“不止。”阿絮的聲音忽然緊繃,“它在反向掃描。”
我立刻切斷一段旁支根係的連接。那一瞬間,我“看”到一股暗流順著斷口倒灌上來,速度快得驚人,直撲意識接口。幸好切得及時,否則這股探測波可能直接逆向定位到我所在的位置。
冷汗滑到鬢角。
不能再莽撞。這種級彆的防禦機製,說明下麵的東西確實存在,而且有人在守。
我想起時棲曾經提過的一句話——每片葉子對應一個通靈體的弱點。那時候我以為他在開玩笑,但現在看來,他是在留後路。
我集中精神,鎖定三根最活躍的主根所連接的葉片,逐一排查它們接收到的生命波動模式。前兩片都被乾擾信號覆蓋,第三片卻不一樣。它的葉脈泛著極淡的藍光,波動頻率與其他完全不同,像是唯一沒被篡改的真實坐標。
就是它了。
我對著空氣開口,語氣平靜:“阿絮,幫我查清楚那邊到底睡著誰。”
話音落下,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這不像指令,倒像日常交代。可正因為太平常,才不會觸發清剿程序。係統監測的是異常行為,而讓鬼替我打聽消息?再正常不過了。
阿絮哼了一聲,“又要我乾活?上次奶茶錢還沒報。”
“這次給你雙倍。”我說,“隻要你能聽懂。”
他沒再廢話,虛影從紙堆裡浮出半截,伸手接過一片剛從根端傳來的嫩葉。那葉子沾著點泥,邊緣微微卷曲,被他一把塞進嘴裡。
嚼了幾下,他臉色變了。
“不對勁。”他聲音壓低,“這味道……不是機器。”
“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