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綰綰的嘴唇還在動，那三個字懸在空中——彆相信她。
我沒有後退。謝無涯的手已經按在劍柄上，指節泛白，但他沒有拔劍。風從禮堂兩側的窗縫裡鑽進來，吹得母親發梢微揚，也吹亂了我耳邊的碎發。她懷裡的嬰兒仍在哭，聲音尖利，像一根線繃在所有人神經上。
就在這時，我的左眼猛地一熱。
不是痛，也不是脹，而是一種從深處湧出的灼燒感，仿佛有東西被喚醒了。銀芒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瞳孔像是浸在流動的水銀裡。我下意識抬手去擋，可那光已經溢出眼眶，在麵前凝成一層薄薄的膜。
一道機械轉動的聲音從舞台方向傳來。
南宮熾站在那裡，西裝筆挺，右手抬起，機械義眼正對著我們緩緩旋轉。紅光一圈圈掃過空氣，每轉一次，地麵就震一下。陸綰綰發出一聲悶哼，她僅剩的左手開始發抖，指尖的銀粉自動聚攏，形成細密的紋路，像是某種封印正在反向侵蝕她的身體。
謝無涯低喝：“他在鎖定我們！”
我知道那是什麼能力。七秒注視，隨機剝奪一種感官。超過十秒，直接觸發輪回重置。但現在，銀芒形成的屏障微微波動了一下，像水滴落進湖麵，把那道紅光彈開了一瞬。
不是我下的指令。
是它自己動的。
“阿絮。”我壓著聲音，“能聽見嗎？”
半空中浮現出一道灰影，蜷縮在投影邊緣，像一團被揉皺的紙。“聽是聽得見，但我不想去。”他的聲音帶著慣常的懶散，“那邊的數據流全是毒餌，誰碰誰死。”
“你不去也得去。”我把手指抵在耳墜上，銀杏葉形狀的吊墜滾燙，“用‘代寫物理作業’的權限偽裝，順著謝無涯劍上的能量殘跡，潛進去。”
阿絮哼了一聲：“又是這種破借口……行吧，反正我也快被倒計時耗死了。”
他化作一道灰線，貼著地麵滑向舞台方向。與此同時，南宮熾的機械眼完成了第七圈旋轉，紅光驟然凝聚成束，直射而來。
銀芒屏障劇烈震顫，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我咬住下唇，強行穩住意識。這層光不是係統給的，也不是怨氣堆出來的。它是從我骨頭裡冒出來的，帶著某種熟悉又陌生的頻率，和二十年前這個空間裡的某樣東西在共鳴。
母親還在哄孩子，完全沒有察覺異樣。可就在她低頭的一刹那，我看到她手腕內側有一道淺痕，形狀像鑰匙齒。
阿絮的聲音突然在我腦中炸開：“找到了！主服務器代碼藏在幻境底層，加密方式是舊版協議，但……裡麵嵌了生物序列！”
“什麼序列？”我問。
“dna。”他說，“匹配對象——雲星月母親。編號observer001，權限持有者，綁定終止時間：一九九九年六月七日。”
我呼吸一滯。
不是祭品，不是犧牲者。她是最初的觀測者。
“所以她不是為了救我才死的？”我喃喃。
“她是被拔掉的。”阿絮的聲音冷了下來，“就像拔掉一個u盤。係統需要重啟，就得切斷初代連接。”
陸綰綰突然抽搐了一下，整個人向前傾倒。我撲過去扶住她，發現她的左臂也開始透明，皮膚底下浮現出細小的裂痕，像是瓷器即將崩裂。她嘴裡吐出幾個字：“沙漏……倒了……”
我立刻把耳墜按進她掌心。銀杏葉觸碰到她皮膚的瞬間，一道微弱的光順著刻痕蔓延開來，暫時止住了透明化的趨勢。但她已經昏過去了，呼吸微弱得幾乎摸不到。
謝無涯站到我身前，背對著我護住兩人。他的劍沒有出鞘，但劍柄上的銘文在發燙，一道道名字浮現又消失，像是在掙紮什麼。
“你還撐得住嗎？”我問他。
他沒回頭，隻說：“翡翠牌在響。”
我看過去。那塊貼在他胸口的綠色姓名牌正在震動，表麵浮現出一行極小的字跡——“她不該死”。
那是他曾經寫下的篡改記錄。也是他唯一一次，用自己的命途去換我的安全。
“彆動。”我說，“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