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裡的冷意順著膝蓋爬上來,我停在岔道口,盯著那枚滾落在右側通道的耳墜殘片。它不再發熱,像塊被抽走能量的碎石。前方的人影依舊立著,校工服的袖口磨得發毛,手裡那把鏽鑰匙垂向地麵。
我沒有動。
舌尖還殘留著血的味道,我把工牌殘影貼回胸口,布料下的金屬片微微震顫,像是在回應某種頻率。阿絮縮在我肩頭,影子薄得幾乎看不見輪廓,但它仍輕輕蹭了下我的脖頸,算是回應。
“不是真身。”我低聲說,“是投影。”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人影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枚逆向旋轉的沙漏。銀沙從底部向上流,一粒一粒,像是時間在倒退。我認得這個圖案——陸綰綰緊張時指甲縫裡滲出的粉末,就是這種色澤。
南宮若來了。
她沒說話,可我知道她在看。這具投影隻是媒介,真正的她在某個高維節點上操控著整個時間場域。我摸了摸耳墜殘片,又看了眼地上的血跡消失處。不是抹去,是被吸收了。係統級彆的清理手段,隻有雙子係統能做到。
我咬破指尖,在工牌殘影上畫了個短符。青銅紋路亮起微光,映出一行小字:繼承路徑未斷。
母親留下的編號還在運作,而這個校工,是她選定的接任者。他不是陷阱,是信使。
但我不能跟過去。
因為就在我準備抬腳時,身後傳來一聲悶響。我猛地回頭,看見陸綰綰蜷在通風管角落,八音盒正自動開啟,播放著一段斷續的旋律。她的手指不停反折,指縫間不斷湧出銀色粉末,像沙漏正在崩塌。
她的時間係統失控了。
每滴落一粒銀沙,她身體就透明一分。這不是普通的回溯過載,是有人在強行抽取她的記憶作為燃料。我立刻撲過去,將她拉到身邊,用外套裹住她發抖的手。
“阿絮!”我喝了一聲。
灰影鬼勉強撐起半透明屏障,擋在我們與那道人影之間。屏障剛成型,一道細小的銀光便穿透而來,直刺陸綰綰眉心。阿絮嘶吼著扭身攔截,屏障炸裂成碎片,它也被擊退數尺,影體劇烈波動。
我死死抱住陸綰綰,感受到她脈搏越來越弱。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可聲音卡在喉嚨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時間。
南宮若的聲音終於響起,不是從前方,而是從四麵八方滲透進來:“你們兩個,隻能活一個。”
我沒有抬頭。
而是把工牌殘影按進掌心,用指甲劃開皮膚,讓血浸透紙片邊緣。母親教過我,真正的傳承不是靠數據讀取,是用命去碰命。
“阿絮,”我閉上眼,“潛入她的記憶流。”
灰影鬼最後一絲力氣化作霧線,鑽入陸綰綰額前。幾秒後,它猛然抽搐,張口吐出一塊殘缺的沙漏——隻有一半,邊緣焦黑,像是被怨氣灼燒過。
我認得這塊碎片。
那是前幾天阿絮用來兌換奶茶的憑證之一。那天南宮若突然出現在食堂窗口,一句話沒說,直接拿走了它。我以為隻是巧合,現在才明白,那是她埋下的錨點。
我把碎片貼在左眼下。
視野驟然扭曲。
無數畫麵衝進腦海——732種死亡結局同時閃現。我看到自己在鋼琴室被楔子貫穿心臟,看到謝無涯在解剖室自焚封印,看到陸綰綰在暴雨中化作灰燼……每一幕都真實得如同親曆,可它們全在同一個時間節點終結:今晚十一點五十九分。
那是沙漏流儘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