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熾的聲音還在空氣中回蕩,像一縷纏在耳膜上的細線。我指尖的幽藍光芒尚未散去,主控台的殘骸正冒著焦黑的煙,數據線劈啪作響,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撕開了內核。
我沒有動。
就在那團光即將觸碰到他投影的瞬間,整片空間猛地一震。不是物理的震動,而是時間本身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我的視野驟然扭曲,腳下的地麵消失了,身體沒有墜落,卻像是被抽成了薄片,塞進兩條逆向奔湧的河流裡。
意識還在,但不再屬於這具軀殼。
眼前裂成兩半——左邊是實驗室的金屬穹頂,右邊是一片荒蕪的黑土平原,天空掛著碎裂的月亮。我站在縫隙中央,分不清哪邊才是真實。
“星月。”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左側,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我麵前,右眼嵌著機械瞳孔,冷光流轉。她的手指輕輕一抬,無數數據觸須從虛空鑽出,纏繞上一隻巨大的眼球——觀測之眼正在她頭頂緩緩睜開。
右側,赤腳的女人蹲在黑土上,手裡捧著一株通體雪白的花,花瓣邊緣泛著微紅,像是滲了血。她抬起頭,臉上有幾道乾涸的劃痕,嘴唇乾裂,可眼神柔軟得讓人心口發緊。
“我是你真正的母親。”她們說。
一字不差。
我站在原地,胸口的心核忽然跳得慢了一拍。阿絮殘留的金影浮現在肩頭,微弱地顫了一下,像風中將熄的火苗。
“彆信那個穿白大褂的……”他的聲音斷續傳來,像是從很深的地方擠出來的。
我沒回答,隻是盯著那朵花。
蝕骨花。隻有在攜帶真實生命印記的人身邊才能存活的植物。它不會在數據世界生長,更不會在係統模擬的記憶裡綻放。
我抬起手,掌心朝下,用力劃過左臂。
血立刻湧了出來,順著指尖滴落。血珠沒有消失,也沒有蒸發,而是落在虛空中,濺起一圈漣漪。緊接著,一簇嫩芽破土而出,迅速抽出莖葉,開出一朵小小的蝕骨花。
右側的女人笑了。
左側的則皺眉,眼中機械結構急速轉動。
“沒有我,你就不會存在。”白大褂的母親開口,聲音依舊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邏輯,“我是你的起點,是‘星月計劃’的執行者,是你能站在這裡的根本。”
“可你不是她。”我說。
“我不需要是她。”她抬起手,觀測之眼的瞳孔開始旋轉,“我隻需要成為你記憶中的模樣。情感可以複製,犧牲可以模擬,甚至連疼痛都能量化。你分辨不出真假,因為你渴望一個母親。”
話音未落,一道銀白色的光束從眼球中心射出,直衝右側的女人。
她沒躲。
而是將手中的蝕骨花拋向空中,雙手合十,低語了一句什麼。花在半空炸開,化作一片晶瑩的屏障,擋住了光束。可那光芒太強,花瓣迅速變黑、卷曲、碳化,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焚燒。
“快走!”她對我喊,“趁你還記得自己是誰!”
我想衝過去,卻發現四肢被無形的鎖鏈纏住,動彈不得。那些鎖鏈由流動的數據構成,每一道都刻著我的名字,還有謝無涯、陸綰綰、時棲……所有與我有關的人的命運軌跡,全都被編織成了束縛我的繩索。
“這是規則。”白大褂的母親說,“你逃不掉的。接受融合,成為係統的延伸,這才是你存在的意義。”
我的心核猛地一縮。
就在這時,阿絮的金影突然劇烈波動,像被什麼東西牽引著。我閉上眼,用儘全力調動那股剛覺醒的力量——不是請求,不是兌換,而是直接撥動規則本身。
0.3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