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聲音還在,三秒一次,像卡住的節拍器。我耳朵貼著地麵時,那齒輪聲從裂縫深處傳上來,和謝靈犀眼裡轉動的青銅輪一模一樣。我坐回石台邊,指尖壓著左眼,銀光在瞳孔裡翻攪,沒退。
謝無涯躺著,呼吸比剛才穩了些,胸口的楔子不再滲黑霧。陸綰綰坐在他旁邊,手指無意識地反折,指甲縫裡浮出細碎銀粉,在昏暗裡微微發亮。她嘴唇動了動,哼起一段調子,聲音很輕,但我聽清了——
“小星,快跑……火要來了。”
我沒聽過這歌謠。可她說得像是早就記熟了。
我站起身,走向那具骷髏。它還躺在祭壇邊緣,頭骨朝天,空眼窩對著裂開的穹頂。剛才謝靈犀燒儘前留下的灰煙早已散去,但我知道,有些東西留下了痕跡。
我把左眼貼近骷髏額骨,銀光掃過表麵。一瞬間,數據流竄進腦海——一段殘缺的係統編碼,編號格式是南昭學院二十年前的舊版後勤登記碼。07kg1999。
老周。
這個名字跳出來的時候,我自己都愣了一下。不是我認得,是詭語係統自動匹配了記憶庫裡的碎片。母親筆記裡提過一次:畢業典禮前夜,值班校工失蹤,名字被從檔案抹去。
我回頭看向入口方向。
陳墨就站在那裡。白大褂下擺沾著灰,腳踝處皮膚已經泛出灰白色斑塊,像是凍傷,又不像。他沒穿鞋,赤腳踩在碎石上,走得極輕。手裡攥著一個小玻璃瓶,裡麵裝著透明藥劑,晃都不晃一下。
“你來乾什麼?”我問。
他沒回答,隻是蹲下來,手指撫過骷髏肋骨。動作很慢,像在確認什麼。
“他叫老周。”他聲音啞,“那天晚上,他本該替我值班。”
我盯著他手裡的瓶子。“你一直在配這個?”
“延緩結晶的藥。”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已經開始發硬,像石頭。“07……那是我的學籍編號。他是我負責處理的第一具遺體。”
我皺眉。“什麼意思?”
“不是死亡。”他抬頭看我,“是封存。他們讓我把還能用的身體藏起來,等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他頓了頓,“老周是自願的。他知道那天會出事,所以換了我的班。”
空氣沉了幾分。
陸綰綰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在我身後半步,依舊低聲哼著那句童謠。她的銀粉落在地上,像細沙。
“他身上有什麼?”我問。
陳墨把藥劑倒進骷髏胸腔。液體順著肋骨縫隙流進去,觸到某一處時,突然凝固,形成一枚晶狀物,形狀像鑰匙。
“生物鎖。”他說,“隻有匹配的生命頻率才能打開。普通的鬼怪指令進不去。”
我喚出阿絮。一線灰霧從耳墜飄出,在鑰匙周圍盤旋一圈,立刻被彈開,像撞上了無形屏障。
“不行。”我說。
陳墨把鑰匙拿起來,插進左側第三根肋骨的縫隙。哢的一聲,暗格彈開,裡麵躺著一塊青銅牌,正麵刻著三個字:
雲星月
我伸手要去拿,時棲突然從角落衝出來,一把抓住我手腕。
“彆碰!”他喘著氣,另一隻手抱著那盆黑色向日葵,“它在釋放記憶波——不是數據,是情緒。”
我愣住。
那塊牌子正緩緩發燙,表麵浮現細密裂紋,光粒從縫隙裡溢出,像塵埃般漂浮。向日葵的根係突然顫動,泥土鬆動,一根細根破土而出,直奔青銅牌而去。
“它要吞!”時棲喊。
我立刻下令:“阿絮,封鎖灰霧!”
灰影瞬間鋪開,纏住四周空氣,形成一道屏障。可那光粒還是穿透了,被向日葵的根須吸了進去。
葉片開始變色,原本漆黑的表麵浮現出模糊人臉,一張,兩張……全是陌生麵孔,卻又讓我覺得熟悉。其中一片葉子上,慢慢顯出一行字:
彆信係統的評級——e級,才是真正的覺醒序號。
我心跳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