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還在震。
我蹲著沒動,手還停在謝無涯胸口的位置。那塊青銅楔子燙得不像金屬,倒像是活物在呼吸。剛才閃過的字符——“第733次輪回:雲星月存活”——已經消失,可它烙在腦子裡,比左眼的銀光還清晰。
謝無涯靠著牆,頭低垂著,影子縮在腳邊,一動不動。他剛才燒了記事本,像是把力氣也一起燒掉了。
我沒時間問他還記得多少。
地底傳來新的震動,不是從遠處來的,是腳下的磚縫裡鑽出來的。灰燼被震得跳起來,殘火最後一點青焰猛地拉長,像被什麼東西吸走,瞬間熄滅。
我立刻收回手,退後半步,盯著祭壇廢墟的方向。
碎石開始浮空。
那些原本散落在地的黑色石片,邊緣帶著暗紅紋路,一塊接一塊離地半寸,緩緩旋轉。它們不是隨意飄起,而是沿著某種看不見的軌跡,在空中劃出環形路徑。
我認得這形狀。
雙生祭壇的殘片正在重組。
我立刻打開係統界麵,想調出阿絮的指令欄。剛點開,屏幕突然抖了一下,文字扭曲成亂碼,幾秒後重新排列:
「檢測到高階命途吞噬程序」
沒有警告音,沒有倒計時,連提示框都是灰底黑字,像是係統本身都不想讓人注意到這條信息。
我再試逆命改寫功能。
怨氣值顯示為零,輸入指令後隻跳出一行小字:「權限不足,命途綁定者正在被回收」。
我抬頭看謝無涯。
他睜開了眼,臉色發白,右手死死按住胸口。那根楔子又往裡陷了一截,他呼吸變得很淺,每吸一口氣都像在咬牙。
“你的係統也被鎖了?”我問。
他點頭,聲音壓得很低:“不隻是鎖了……它在抽東西。”
“數據?”
“不止。”他抬起手,指尖有細微的光絲從皮膚下滲出,順著指縫流進空氣,被那些懸浮的碎片吸走。“是命途。我們的命途在被反向讀取。”
我立刻反應過來。
這不是攻擊,是回收。
係統在把我們當成舊版本的數據,拆解、提取、重用。
我蹲下身,伸手碰了碰地麵殘留的灰燼。溫度已經降了,但詭語係統還能捕捉到一絲流動——怨氣在往中心彙聚,方向正是祭壇核心。
這是阿絮留下的回流路徑。
以前它靠這條線封印祭壇,現在路線反了,成了彆人重啟儀式的通道。
我閉眼,集中精神,對潛伏在縫隙裡的灰影鬼殘部下達命令:“集結,衝擊環陣節點。”
三道灰霧從磚縫中竄出,在空中交織成網,撲向最近的一塊碎片。
可就在接觸的瞬間,灰霧像是撞上了無形屏障,迅速變薄、消散,連一聲回應都沒留下。
失敗了。
對方的權限太高,鬼怪層級不夠,連靠近都做不到。
我睜開眼,冷汗滑到鬢角。
謝無涯已經拔出了玄鐵劍,劍身上的銘文黯淡,隻有最底下一排名字還泛著微弱血光。他咬破指尖,把血抹在劍脊上。
血剛沾上去,銘文就亮了一瞬。
可還沒等他揮劍,他的影子突然動了。
它從地上立起來,像一張被撐開的皮,猛地撲向謝無涯,一隻手掐住他脖子,把他按回牆上。
謝無涯悶哼一聲,劍脫手掉地。
影子裡傳出聲音,機械、平直:“禁止乾預主程序運行。”
我衝過去撿劍,剛碰到劍柄,一股阻力從掌心傳來,像是有電流竄過神經。我被迫鬆手,劍落回地麵。
環陣繼續運轉。
碎片越聚越多,旋轉速度加快,中心開始塌陷,形成一個凹麵。那些被抽取的光絲全湧向那裡,彙成一條細流。
我盯著那個點,忽然意識到不對。
這些碎片不是隨便拚湊的。
它們在還原什麼。
我摸出耳墜的殘片,隻剩半片銀杏葉,邊緣參差。我把它舉到眼前,對準那團正在成型的核心。
殘片突然發燙。
不是灼熱,是一種高頻震動,像是在共振。
我眯起左眼,銀光勉強撐住視野。就在那一瞬,我看到核心的結構——虹膜部分由無數細小命途碎片拚成,瞳孔深處是一片崩塌的世界投影。
和耳墜的頻率一致。
母親當年封印係統的密鑰,正在被逆向調用。
祭壇不是南宮熾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