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老子是那種人嗎?!”我對著葉瓷那“你就是”的眼神,氣得差點跳腳。這男人婆,命都快沒了,還有心思跟我鬥眼神!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葉瓷虛弱地閉上眼,聲音斷斷續續,但那股子倔強勁兒一點沒少,“藥…再磨蹭…真…真要給我收屍了…”
這話像盆冷水澆下來。對,藥!寅時快到了!
顧不上跟她鬥氣,也懶得管地上那張“飽經風霜”的藥方了,我抓起那株還帶著露水的三花青藤、裝著朱砂粉的小瓷瓶,還有林三刀扔過來的、裝著百年首烏的紫檀木盒,衝到角落那個落滿灰的破煤爐子旁。
生火、架鍋、倒水幸好昨天接了點雨水備用,算無根水吧?)、把三花青藤和百年首烏一股腦丟進去…等等!藥方上寫的啥順序來著?先煎哪個?
“喂!男人婆!藥方!藥方被你瞪哪去了?”我扭頭衝“龍榻”喊。
葉瓷沒睜眼,隻是用還能動的左手指了指我腳下。
我低頭,那張被我踩了一腳、蹭花了一角的宣紙正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趕緊撿起來,吹了吹灰,湊到爐子旁昏暗的光線下仔細看:“三花青藤三錢,百年首烏一兩,朱砂粉半錢,無根水煎…朱砂粉最後放?還是現在放?”
“朱砂…後下…調和…”葉瓷的聲音氣若遊絲,但吐字居然還帶著點專業範兒。
“行行行,知道了!”我手忙腳亂地照做。爐火劈啪作響,鍋裡很快冒出熱氣,一股奇異的藥香混合著青藤草的清冽和首烏的醇厚彌漫開來,竟然暫時壓過了葉瓷掌心散發的那股陰寒腥甜味。
時間一點點過去,鍋裡的藥湯翻滾著,顏色由淺黃慢慢變成一種深沉的琥珀色。我盯著牆上那個走字不準的破掛鐘,心裡默數。寅時…淩晨三點到五點…快了…
屋外夜色濃重,萬籟俱寂。隻有爐火的劈啪聲、藥湯的咕嘟聲,以及葉瓷壓抑的、時斷時續的痛哼聲。她掌心的金光和黑氣還在拉鋸戰,每一次金光的爆發都伴隨著她身體的劇烈顫抖和冷汗,但每一次,那墨黑的蠱紋都會被逼退一絲絲。這女人…骨頭是真硬。
終於,掛鐘的指針顫巍巍地指向了寅時的刻度大概吧,反正我估摸著差不多了)。
“時辰到了!”我低喝一聲,把碾成細末的半錢朱砂粉小心地撒入翻滾的藥湯裡。朱砂入水即化,整鍋藥湯瞬間變成一種瑰麗又透著幾分邪異的暗紅色!
“藥好了!男人婆,喝藥!”我舀了一碗滾燙的藥湯,小心翼翼地端到“龍榻”邊。
葉瓷勉強睜開眼,看著那碗冒著熱氣、顏色詭異的藥湯,眉頭皺得死緊:“你…確定…這玩意兒能喝?不是…毒藥?”
“毒死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我還得給你收屍!”我沒好氣地懟回去,扶著她坐起來一點,“趕緊的!趁熱!林三刀那冰塊臉說撐不過三天,現在每一秒都是你從閻王手裡搶來的!”
也許是藥香確實有凝神之效,也許是“三天”這個緊箍咒太嚇人,葉瓷沒再廢話,就著我端碗的手,皺著眉,小口小口地啜飲起來。藥湯入口,她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顯然味道極其“感人”。
“苦…死了…”她含糊地抱怨。
“良藥苦口利於病!忍著!”我嘴上凶,心裡也捏了把汗,眼睛死死盯著她的右手。
藥湯入腹,起初似乎沒什麼反應。葉瓷的臉色依舊蒼白,掌心的金光與黑氣還在僵持。
就在我以為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或者那冰塊臉給的百年首烏是假貨的時候——
“嗯…”葉瓷突然悶哼一聲,整個人猛地繃直!一股灼熱的氣息猛地從她小腹升騰而起,瞬間流遍四肢百骸!她蒼白的臉頰迅速湧起一片病態的潮紅,額頭上剛乾掉的冷汗又冒了出來,比之前更多!
更驚人的變化發生在她的右手!
那碗暗紅色的藥湯仿佛化作了滾燙的岩漿,順著她的經脈洶湧地衝向被黑氣盤踞的右臂!隻見她掌心那道原本隻是微弱抵抗的金色神農紋,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如同正午的烈日,煌煌赫赫,帶著一種沛然莫禦的淨化之力!
“滋滋滋——!”
如同熱油烹雪!金光所過之處,那些盤踞在她手臂上、如同活物般蠕動的墨黑蠱紋,發出刺耳的灼燒聲!大片大片的黑氣被金光硬生生從皮膚下逼出、蒸發!那景象,就像是陽光驅散了濃稠的墨汁!
葉瓷疼得渾身痙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左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陷進了肉裡!但她硬是沒叫出聲,隻是死死盯著自己那正在發生劇變的手臂,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一絲狂喜!
有效!真的有效!
金光持續爆發了足有半分鐘,才緩緩收斂。再看葉瓷的右臂,從肩膀到手腕,原本那觸目驚心、如同活體紋身的墨黑蠱紋,竟然消退了大半!雖然皮膚下還殘留著一些如同蛛網般的淡黑色痕跡,掌心那道神農紋周圍也依舊纏繞著一圈頑固的黑氣,但那股令人心悸的陰寒死寂氣息,被削弱了至少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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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明顯的是她的氣色,雖然依舊虛弱,但那種瀕死的青灰色褪去了,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了許多。
“呼…呼…”葉瓷大口喘著粗氣,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著掌心那道在淡黑氣纏繞下依舊熠熠生輝的金色紋路,喃喃道:“真的…壓下去了…”
“廢話!”我抹了把額頭的汗,心有餘悸,嘴上卻不饒人,“也不看看是誰配的藥!麻衣神相出品,必屬精品!收費很貴的我告訴你!”
葉瓷難得地沒回嘴,隻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後掙紮著想下地:“走…去葉家老宅…”
“急什麼!”我一把按住她,“剛撿回半條命!歇會兒!天還沒亮呢!那冰塊臉說的是天亮後去!再說了,你知道你家老宅在哪嗎?指個方向先?”
葉瓷被我按回“龍榻”,沉默了一下,報了個城西老街的地址。
天剛蒙蒙亮,我就架著腳步虛浮但眼神執拗的葉瓷,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城西。
葉家老宅藏在一條布滿青苔的幽深巷弄儘頭,是座典型的舊式大宅院,白牆黑瓦,門楣高聳,隻是年久失修,透著一股蕭索的暮氣。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緊閉著,門環上落著厚厚的灰。
“就這兒?”我看著這陰森森的大宅子,心裡有點發毛,“你確定你家祖上是開醫館的,不是開義莊的?”
葉瓷沒理我的吐槽,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她沒有鑰匙,而是伸出左手,掌心對著大門上一塊不起眼的、雕刻著繁複藤蔓紋飾的銅質門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