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古陣外圍的迷霧,仿佛一步從人間跨入了鬼域。
霧氣濃稠濕冷,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腐朽和硫磺混合的氣味,粘在皮膚上,冰寒刺骨。能見度不足五米,四周是扭曲怪異的枯木黑影,腳下是鬆軟潮濕、仿佛浸飽了鮮血的腐殖土層。遠處那雷鳴和能量波動似乎被霧氣隔絕,變得沉悶而遙遠,反而更添壓抑。
每向前一步,那無處不在的邪惡威壓就加重一分,像無形的巨石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我掌心那沉寂的映世紋又開始隱隱發燙,仿佛被周遭的環境激活,蠢蠢欲動,卻又因為我的虛弱而無法真正顯現。
林三刀走在前麵,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如同鬼魅。他手中的“斷紋”刀已然出鞘半寸,暗沉的刀身吸收著周圍微弱的光線,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寒意,將試圖靠近的霧氣都逼退少許。
我們都繃緊了神經,不敢有絲毫大意。這地方太邪門了,誰知道霧氣裡藏著什麼鬼東西。
突然,林三刀猛地停下腳步,舉起左手示意警戒。
我立刻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除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霧氣深處,似乎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像是有人被捂住嘴發出的絕望哭泣。
還有人在這裡?活人?
我和林三刀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警惕。這鬼地方,除了黑紋教的瘋子,怎麼可能還有活人?
林三刀打了個手勢,示意從側麵迂回靠近。我們兩人如同暗夜中的捕食者,借著枯木和地形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向聲音來源摸去。
越靠近,那嗚咽聲越清晰,還夾雜著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用指甲刮擦硬物的聲音。
繞過一棵巨大枯死的歪脖子樹,眼前的景象讓我汗毛倒豎!
隻見前方一小片空地上,霧氣稍淡。一個穿著考究西裝、但此刻渾身沾滿泥汙和暗紅色斑點、頭發淩亂的中年男人,正跪在地上,背對著我們,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他一隻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試圖壓製那絕望的嗚咽,另一隻手…則用一根尖銳的枯枝,瘋狂地在自己的臉上劃拉著!鮮血順著他扭曲的臉頰流淌下來,滴落在泥土中,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依舊瘋狂地自殘!
而在他的正前方地麵上,插著三根慘白色的、仿佛用人骨磨製成的細長釘子,釘子圍繞著一小塊暗紅色的土壤,組成了一個簡易而邪異的小祭壇!祭壇上散發出的陰冷氣息,正如同鎖鏈般纏繞著那個男人,驅使著他進行這恐怖的自殘行為!
“麵相篡改術…的邪祭!”林三刀聲音冰冷,帶著一絲厭惡,“以自身血肉和痛苦為祭品,強行扭曲或剝奪他人麵相氣運…看來是個失敗者,遭到了嚴重的術法反噬,迷失在此地了。”
就在這時,那個男人似乎終於無法忍受那極致的痛苦和恐懼,猛地鬆開了捂嘴的手,發出了一聲淒厲至極、不似人聲的尖叫:
“不——!我不要你的臉!我還給你!還給你啊!!”
他猛地抬起頭,轉向了我們這邊!
看清他臉的瞬間,我倒吸一口涼氣,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的臉上,已經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布滿了縱橫交錯的、深可見骨的劃痕,鮮血淋漓!但更恐怖的是,在那破損的血肉之下,他的五官正在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蠕動、變形!
仿佛有兩張不同的“臉”在他的皮囊下爭奪主導權!一張是他原本驚恐絕望的臉,另一張…則是一張模糊的、帶著陰冷獰笑的女人麵孔的虛影!
而他的右手掌心,一片漆黑如墨,甚至比之前見過的任何“黑手病”患者都要濃鬱,那黑色正順著手臂向上蔓延,所過之處,皮膚下的血管都變成了詭異的墨黑色!
“救…救我…”他看到了我們,渙散的眼神中爆發出最後一絲求生欲,朝著我們伸出手。
但下一秒,他臉上的那張女人虛影猛地清晰了一瞬,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
男人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光彩徹底熄滅,抬起的手臂無力垂下。
緊接著,更加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他臉上那蠕動的血肉猛地平息下來,最終定格成了一張完全陌生的、帶著一絲刻薄和陰冷笑容的中年女人臉!雖然是由他自己的血肉構成,卻與他原本的骨架輪廓格格不入,顯得無比詭異和驚悚!
而他那隻漆黑的右手,五指猛地繃直,然後極其僵硬地、一筆一劃地,在他麵前的泥地上,寫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血字:
【死】
寫完這個字,他身體一軟,徹底癱倒在地,氣息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