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那關的“初步通過”，如同為林薇的改革事業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她開始將試點範圍從單個小組擴展到整個研發部的中層，並著手策劃麵向全公司的“心理健康支持計劃”和“內部創新孵化平台”。變革的齒輪，在磕絆中緩緩向前。
然而，正如她所預料的，阻力不僅來自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也悄然滋生在看似平靜的基層土壤。一些習慣了被明確指令驅動、按部就班的老員工，對彈性工作製和結果導向考核表現出明顯的不適應和隱性的抵觸。“以前多簡單，老板讓乾啥就乾啥，現在還要自己動腦子想目標，麻煩！”類似的抱怨，通過蘇晴等人反饋到林薇耳中。
林薇沒有急躁，她明白，改變人的習慣和思維定式，需要水滴石穿的耐心和更巧妙的引導。她增加了與基層員工的溝通會，親自解釋變革的初衷，並設立了“過渡期幫扶機製”，讓適應良好的員工分享經驗。
就在她忙於四處“滅火”、鞏固改革成果時，沈哲的邀約不期而至。這次，他沒有通過電話，而是讓助理送來了一份裝幀精美的行業論壇邀請函，主題是“未來組織形態與人才戰略”，並附了一張私人便簽：
“林總監，論壇議題與您目前所踐行的理念高度契合。盼能一敘，交流心得，或許能碰撞出新的火花。沈哲。”
理由冠冕堂皇，讓人難以拒絕。林薇請示了顧夜琛，他盯著那張便簽看了幾秒，眼神晦暗不明，最終隻淡淡說了一句：“你自己把握分寸。”
論壇設在市中心一家格調高雅的酒店。沈哲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模樣。他與林薇交流了對敏捷組織、ai賦能人力資源管理的一些前沿看法，言辭間充滿了對林薇在顧氏推行改革的讚賞。
“林總監在顧氏所做的一切，堪稱教科書級的變革案例，勇氣可嘉，成效初顯，沈某佩服。”沈哲舉杯，語氣真誠。
“沈總過譽，隻是儘本職而已。”林薇保持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
茶過三巡，沈哲話鋒微轉，仿佛不經意般提起：“說起來，顧總能有今天這般殺伐決斷的魄力，也是經曆過不少磨礪的。尤其是他剛接手顧氏那幾年，手段之淩厲，可是讓不少圈內老人至今記憶猶新。”
林薇心中微動，麵上不動聲色：“商業競爭，難免如此。”
沈哲微微一笑，笑容裡卻帶上了一絲意味深長：“競爭自然難免。不過，有些手段，遊走於灰色地帶，甚至……觸及紅線，就不僅僅是競爭了。”他壓低了些聲音，像是分享一個秘密，“不知道林總監是否聽說過，‘啟航科技’？一家曾經很有潛力的初創公司，幾年前因為核心技術團隊被整體挖角，加上核心代碼庫意外泄露，一夜之間分崩離析，創始人受不住打擊，至今一蹶不振。”
林薇握著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她沒聽說過這家公司，但沈哲不會無緣無故提起。
“而當時，以極低代價接收了‘啟航’大部分核心技術和骨乾人員的，正是急於在某個新興領域打開局麵的顧氏。”沈哲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重重砸在林薇心上，“業內傳聞，那次挖角和代碼泄露，背後有些不太光彩的手段。當然，隻是傳聞，並無實證。畢竟，商業世界，成王敗寇。”
他恰到好處地停下，觀察著林薇的反應，然後仿佛才意識到失言般，歉然道：“瞧我，說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隻是覺得，林總監如今大力推行陽光、透明的企業文化，若顧總過往真有此類……不太符合當下價值觀的行為，恐怕會對你的改革公信力造成影響。畢竟，人們會質疑，一個曾經可能用過不光彩手段的領導者，如今倡導的‘誠信’、‘尊重’，又有幾分真心？”
他這番話，看似提醒，實為誅心。他將一顆懷疑的種子，精準地投向了林薇與顧夜琛之間剛剛建立起的、尚且脆弱的信任紐帶。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她看著沈哲那雙看似關切的眼睛，瞬間明白了他的真正目的。他並非真心交流，而是來離間，來在她心裡埋下一根刺。他或許是想阻止顧氏的變革，或許是想讓她對顧夜琛產生動搖，甚至……是想將她從顧夜琛身邊推開。
“多謝沈總提醒。”林薇放下茶杯，臉色依舊平靜，隻有微微加速的心跳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不過，我一向認為，評價一個人，應該看他當下的言行和正在創造的價值。沉溺於過去無憑無據的傳聞，並無意義。顧氏現在的變革方向是明確的，我也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她沒有為顧夜琛辯護，也沒有質疑沈哲，隻是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關注點。
沈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深的欣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他笑了笑：“林總監果然心誌堅定，是沈某多言了。”
回程的路上，林薇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心情卻無法平靜。沈哲的話，像魔咒一樣在她腦海中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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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航科技”……灰色手段……觸及紅線……
她相信顧夜琛現在推行改革的誠意，也能感受到他自身的轉變。但過去呢？那個冷酷、專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顧夜琛，是否真的做過如沈哲暗示的那般不堪的事情？
如果那是真的，她如今所做的一切，倡導的“誠信”、“透明”、“尊重”，在他麵前，豈不像是一場巨大的諷刺？員工們一旦知曉或者早已有謠言在流傳），還會相信她所推動的變革嗎？
信任，在這一刻，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嚴峻試煉。
她該去質問顧夜琛嗎？以什麼身份？用什麼立場？他會承認嗎？還是會用謊言掩蓋？
她該暗中調查嗎？這本身就是對現有信任的一種背叛。
或者，她應該像對沈哲說的那樣，隻看當下，忽略過去？
林薇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與掙紮。她發現，自己對顧夜琛的過去，幾乎一無所知。而那段未知的過去，此刻卻像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她精心構築的改革藍圖之上。
回到莊園，顧夜琛還沒有回來。空蕩安靜的客廳裡，林薇獨自坐在沙發上，第一次感到，這條變革之路，遠比她想象的要錯綜複雜。她不僅要麵對明槍暗箭，還要穿越人心的迷霧與過往的深淵。
信任，這兩個字，此刻重若千鈞。
下一集預告：
林薇最終選擇暫不聲張，但內心的疑慮讓她在與顧夜琛的工作交流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疏離與審視。顧夜琛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卻不明所以。與此同時，“啟航科技”的前創始人意外出現在一次行業活動中，與顧夜琛狹路相逢。過往的恩怨在當下碰撞，林薇被迫直麵那段模糊的曆史。真相，究竟如何？《往事陰影，直麵交鋒》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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