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麗的婆家定下來了，是在鎮上的一戶人家，街上有幾間門麵房，正月就辦婚禮。
關於婆家，方梅香媽提前去打聽了他們家的為人，聽說婆婆是個耐性子的人，小夥子也不是急躁和懶惰之人，心裡才算落了底。
婚事定下來，家裡就為方梅麗做家具和被子。
晴好的天氣，村裡幾個父母健在，兒女雙全，夫妻和睦的婦女來幫著一起做棉被。
二嬸捏著銀針在紅的發亮的被麵邊緣走線。
三媽手快，抻著棉絮邊角往布裡塞，嘴裡念叨著“多填點，嫁過去不受凍”。
方梅香媽在灶上煨著紅糖薑茶，水汽混著屋裡的棉花香飄散開。
都在為方梅麗的出嫁做準備忙活著。
這半年，方冬強還是都在外婆家方梅麗帶著，方冬強看家裡這麼熱鬨，跑進跑出格外高興。
幾床被子剛做好，方梅麗就拉著她媽說。“娘，被子給一條大姐吧，她當時就這樣過去了，什麼都沒有。”
“梅麗，這是你的東西不能給。”方梅香媽紅著眼睛，“我和爸這麼多年地裡的活都沒有落下，我們全家人也算是都有的吃，沒餓著，但是小妹還在讀書，我們也沒有多餘的錢給你，你婆家給的彩禮我們會全都做了嫁妝給你帶去，不留的。”
“以後我們走了，大姐有難時你和梅好能幫就幫幫她，不要讓她餓著凍著，不要被彆人欺負就可以了。”放梅香媽說到這裡已泣不成聲。
“娘，我會的。”方梅麗攥緊她媽的手。
“嗯，我知道，看你帶了兩年冬強就知道。”
“冬強，我走了他怎麼辦，還真有點不放心，舍不得他。”
“明年就四歲了，我們在旁邊一起看看沒事的。”方梅香媽又叮囑道，“梅麗，嫁過去說話不要像在家裡，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婆婆我打聽了都說她人還蠻好的，婆婆好，你們夫妻過日子也順心。”
“娘，你是因為跟奶奶合不來才會先去打聽袁新康他媽嗎？”
“雖說日子是夫妻兩人過的，跟婆婆合得來，老公處在中間也不為難，你爸就讓他為難了。不管婆婆有多不好，始終是他的媽，所以，我們要選個不要那麼壞的婆婆。”
“不要那麼壞？哈哈，說的好無奈，好像天下的婆婆都不好一樣。”
“不是說你奶奶啊，她那時打梅香，我這一生都忘不了，我後來生不了兒子，她還叫你爸跟彆人生個兒子。”
“爸怎麼說？”
“他說把你們帶好就行了，其實，我知道，沒有兒子，他心裡也憋屈，直到小妹考上大學，看他下半年人也看著精神了。所以，你也要爭氣，把日子過好。你們的日子都好了，我們才安心。”
“嗯，爸沒拋棄我們，我也會讓他享福的。”方梅麗點點頭。
過年邊，方三弟拿到工錢，他們買了一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
方三弟和俞繼紅在曬穀場學騎車。
“三弟，不要摔下來，上次牛背上摔下來彆忘了。”
有幾個人閒來無聊在旁邊看，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其他幾人哈哈大笑。
俞繼紅可聽不了這話，他衝到這幾個人前麵。
“誰說的？剛才誰說的？你媽沒教你揭人不揭短嗎？彆人有個缺點被你知道有必要這樣一遍遍拿出來說嗎？你有什麼不足嗎？你很厲害很完美了嗎？你家鍋底沒點灰嗎？要不要把你那點見不得人的事扒出來看看？”
幾個人沒有一個人回話，知趣地走開。
方三弟扶著自行車車把，不由地流露出欽佩的眼神。
俞繼紅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給我扶著。我也要學起來騎。”
“誒，好好好。”方三弟把車座調低，貓著腰在後麵扶著車尾。
俞繼紅攥著車把，車把左搖右晃，總往旁邊稻草堆上撞。
“往直裡走！”方三弟喊著，胳膊使勁把歪了的車拽正。
俞繼紅猛蹬一下腳踏板，車往前竄了半米，她嚇得尖叫，腳趕緊撐地，車把還在顫。
俞繼紅咬著牙再試，車把晃得沒那麼凶了，方三弟跟著小跑，“哎，穩點了！”
俞繼紅學了一天，有點會騎了。
“明天我再去學，再熟悉點我就能騎上路了。”俞繼紅看著床頂說，好像巴不得快點天亮，她可以去學騎車，晚上睡覺了還在想著騎車的事。
“繼紅。”方三弟喊了她一聲。
“嗯？”
“當初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的，我就不要你嫁給我了。”
俞繼紅定了定眼神，臉轉過去看著方三弟。
“當初說你瘋，帶了個女兒，我那個不行，也要不了孩子，想著這樣蠻好的，有個人做伴過日子，也有個孩子。沒想到你是這樣正常的，我給不了你正常的夫妻生活，對你太殘忍了。”
“嗯，然後呢？”
“你要是，要是外麵有人我不會怪你的。”方三弟咬咬牙，“不能讓你一生跟著我受罪。”
俞繼紅還是盯著方三弟看。
“你這樣看我，我，我。”方三弟被看的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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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繼紅回過頭又看向床頂，他會回來嗎？假如他來了，來找自己怎麼辦？
扔下方三弟嗎？這對方三弟不公平。
可自己心裡還是想他啊！
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是音訊全無。
或許是今生永遠不會再見了。
“我既然嫁給你了，就有這個打算，不會去做那個事的。”俞繼紅輕聲說。
“如果他哪天回來了，你跟他走吧，我不能耽誤了你。”方三弟的聲音也很輕，卻看的通透。
俞繼紅一驚，看著憨憨的方三弟，他心裡明白的很。
俞繼紅沒說話。
“你在這裡，我都會對你和方瑜好的。我喜歡你，喜歡你給我的生活。”
俞繼紅把頭轉向另一邊，抹了下眼角，白天她想說就說，想罵就罵，一到晚上靜下來心裡的憋屈都會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