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弟鑽到被窩底下,他用他能做到的來對俞繼紅好。
方梅好放假回來。
晚上,姐妹倆躺在床上聊天,“梅好,說說大城市裡的新鮮事。”方梅麗催著。
“新鮮事新鮮的東西多著呢?我們有個上海同學帶了錄音機,放上磁帶,自己想聽什麼就放什麼,不用像我們村裡的喇叭,它放什麼,我們就聽什麼。哦,還有洗衣機。”
“洗衣機?”方梅麗瞪大眼睛,“錄音機聽到過,洗衣機真是稀奇,它能給你洗衣服?我們就不用自己洗了?”
“是呀,我們係主任家就有,衣服扔進去,通上電自己轉,洗完還能甩乾,多省勁兒。”
“這個東西好,要是有個洗衣機,我一天少乾多少活啊。但是,這些都要錢,種田一年留點自己吃的,就剩不下什麼錢了?”方梅麗把頭一仰,“明年我也看看有什麼生意好做,也去做生意了。地裡的活我是乾的夠夠的了,不想乾農活了。”
“二姐,明年我回來,你就不住這裡了。以後這個房間就我一個人住了。”
“以後你也會嫁人,不住這裡的。”
“我還早的很哪!讀書都還要讀這麼多年。”
“梅好,以後家裡就你在了,你放假回來多帶帶冬強,教他讀書識字。冬強出息了,大姐也能跟著享福。”
“會的會的,他也是我外甥呀!”
方樹根家上次的事後,計生辦的人就常盯著他們家了。
方樹根媽也在等,等可以生二胎的時間到,花妹再生一個,花花也大了,能一起帶,她去山上和任路通,安安穩穩一起過下半生。
每個人不一樣的生活,時間是一樣地在流淌。
又迎來了一個新年。
今年,方梅香媽叫方大苗一家一起吃年夜飯。
方大苗當然是樂嗬了,不用做飯,丈母娘家有好吃的。
飯桌上,方梅香媽看看三個女兒,明年,方梅麗就在夫家過年,人沒這麼齊了。
方梅香媽也倒了一點酒喝。
“外婆,你也喝酒了?”方冬強從未看到過她喝酒就好奇地問。
“嗯,過年了外婆高興,也喝點酒。”
“我也高興,我要喝嗎?”
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笑,酒氣混著飯菜香把屋裡烘得更暖了。
很快就到了方梅麗結婚的日子。
她家的木門上早已貼好了大紅“囍”字。
天剛蒙蒙亮,家裡的土灶就燒得旺旺的,煙囪裡冒出的白煙裹著鬆柴香,在晨霧裡慢悠悠散開。
方梅麗梳著兩條麻花辮,用紅色的頭繩紮緊,頭上插著紅色的絹花坐在房間。
方冬強的兩邊口袋是塞的滿滿的糖果,他興奮地到處跑,又時不時到房間看看方梅麗。
“二姨今天漂亮嗎?”
“漂亮!”方冬強害羞地笑笑,又看了幾眼方梅麗。
“冬強,以後你在家裡要聽外公外婆的話,知道嗎?你聽話二姨回來給你帶好吃的。”方梅麗摸摸他的頭。
方冬強點點頭,“二姨,你去哪裡?”
房間裡的人說,“二姨結婚,去她老公家了。”
“二姨,你老公家我也去。”
“哈哈哈,你要喊姨夫才帶你去。”大家都喜歡逗著小孩玩。
方梅香靠在旁邊角落裡看著打扮喜慶的方梅麗投來羨慕的眼光。
袁新康騎著擦得能照見人影的鳳凰牌自行車,車把上紮著紅綢,身後跟著五六個同樣騎著車的後生,鈴鐺搖得“叮鈴哐啷”,把村裡攪得熱鬨起來。
袁新康穿著一身簇新的藍色卡其布中山裝,眉眼算不上多周正,卻格外精神,眼睛笑起來時眼角會堆起幾道淺淺的褶子,帶著點不好意思的靦腆。鼻梁不算高挺,卻很直,開口說話時,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吃了飯後,炮仗聲響,迎親隊伍出發去袁新康家了。
方梅香媽拉著方梅麗的手,往她兜裡塞把紅棗花生,嘴裡念叨著“早生貴子”。
方梅麗穿著一套紅色套裝,鞋尖沾著點灶膛裡的草木灰,這是老輩說的“接地氣”,能穩穩當當地過日子。
到門口的石階上,早擺了條紅布。
方梅麗踩著紅布跨出門檻,腳不沾娘家的土,不帶走娘家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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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新康推著鋥亮的自行車候在門邊,車把上的紅綢子被風掀得輕晃。
袁新康在一旁穩穩托著車後座,方梅麗慢慢坐上去。
坐穩後,方梅麗紅著眼回頭看門框裡的爸媽,方梅香媽正在擦著眼角,她爸往她手裡塞個用紅紙包的硬幣,“路上平安”。
自行車隊後麵是抬嫁妝的隊伍。
幾個男子一前一後兩邊肩膀都抬著油亮的竹杠做成的架子。
竹杠中間捆著幾床新棉被,被麵是牡丹纏枝的紅緞子,邊角都用紅線鎖了邊,被子上用紅線纏著兩隻印著“囍”字的熱水瓶,旁邊靠著個黃底藍邊搪瓷罐,外麵是兩隻喜鵲中間一個大紅的囍字的圖案。
最打眼的是後麵這台綁在竹杠中間的“蝴蝶牌”縫紉機,用紅布罩得嚴實,機身偶爾碰撞竹杠,發出“噔噔”的輕響。
邊上早圍了些穿棉襖的鄉親,有的在數著有幾條被子,有的在評論著縫紉機,說好不好用,多少錢一台,有的在評論這個新郎官的長相。
小孩們前後擁著,“接新娘子囉,接新娘子囉。”
也有在人群中默默地看著的,比如花妹和俞繼紅,她們倆都沒有辦過婚禮。
花妹安靜地看著接親隊伍,她在想什麼呢?想著自己也想有要體麵婚禮和嫁妝,還是想著新娘嫁過去後日子過得好不好?
俞繼紅看著這一疊新被子,蓋起來一定很暖和很舒服吧,看著這台縫紉機,存夠錢也去買一台,可以給家裡人縫縫補補衣服,可以做新衣服。
迎親隊伍遠去,村裡的熱鬨卻還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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