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的馬車駛出皇陵地界,車輪碾過薄薄的積雪,發出沉悶的吱呀聲。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呼嘯的北風,在這一刻戛然而止。空中飄舞的細碎雪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下了暫停,就那麼靜靜地懸浮在半空。
天地間,一片死寂。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屏息,為這輛不起眼的馬車,舉行一場無聲而宏大的儀仗。
官道前方,一處三岔路口,天劍山莊的車隊早已靜候多時。
柳青瑤獨自站在華麗的馬車前。
她今日未穿勁裝,也未佩劍,隻著一襲素白的曳地長裙。那張曾經寫滿孤高與驕傲的絕美臉龐,此刻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
當那輛陳舊的馬車緩緩駛近時,她的身體出現了幾不可察的顫抖。
她沒有上前,也沒有言語。
就在兩車交錯而過的瞬間,她對著那緊閉的車簾,緩緩彎下了腰。
腰肢柔軟,上身與地麵平行。
這是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一個拋棄了所有身份、尊嚴、過往的禮。
她的道心,在皇陵中被那個男人用兩根手指徹底碾碎。但廢墟之上,並未是一片荒蕪,反而長出了一顆更加瘋狂,更加扭曲的種子。
她曾經追求的劍道,是天道。
可當她見識過真正的神跡後,才明白自己所謂的“道”是何等可笑。
現在,李承玄,就是她的“道”。
追隨他,見證他,理解他。
哪怕隻是跟在他的車後,感受那份讓她靈魂戰栗的氣息,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修行。這是一種夾雜著極致恐懼與病態崇拜的複雜情感,讓她在顫栗中,感受到一絲異樣的滿足與興奮。
她願意為此,獻上一切。
李承玄的馬車沒有停頓,平穩地駛過。
直到車輪聲遠去,柳青瑤才緩緩直起身。她登上自己的馬車,對早已嚇得不敢出聲的侍女小環吩咐。
“跟上去。”
“是,小姐。”
“保持百丈距離,不可逾越。”
“……是。”
於是,天劍山莊那華麗的車隊,如同最卑微的仆從,遠遠地墜在了那輛舊馬車之後,不敢靠近,也不敢遠離。
官道兩旁的密林中。
一名隸屬於大皇子勢力的探子,正舉著一麵“千眼琉璃鏡”。
鏡中本該顯現出馬車的景象。
可當馬車進入他負責的區域時,琉璃鏡的鏡麵“滋啦”一聲,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隨後“啪”地碎成了粉末。
“噗!”
探子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像是被一座無形的山嶽壓在身上,渾身骨骼都在哀鳴,動彈不得。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輛馬車,以一種藐視一切的速度,從他潛藏的林邊駛過。
另一處山坡上,二皇子麾下的暗哨,手中的“聞聲雀”直接炸成了一團血霧。
丞相府的眼線,懷裡用於追蹤氣息的“尋蹤蠱”,瞬間僵死。
……
所有潛藏的窺探,在這一刻儘數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