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大夏軍帳連綿,篝火點點,將士們的歡呼聲隱隱傳來,卻被厚重的營帳帷幕隔絕在外。
帳內,一燈如豆,靜謐無聲。
柳青瑤換上了一身素白的長裙,跪坐在矮幾旁,小心翼翼地為李承玄斟滿一杯清茶。她的動作很慢,每一個細節都透著一種近乎於儀式的虔誠。
她不敢抬頭。
自從那朵金蓮融入眉心,她的世界就徹底變了。體內那股溫潤而浩瀚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洗刷著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感覺自己仿佛脫胎換骨。可這種肉身與力量上的巨大飛躍,卻讓她在麵對眼前這個男人時,愈發感到卑微。
那是一種靈魂層麵的顫栗。
她能感覺到,自己不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的劍心,她的神魂,甚至她的每一次心跳,都與那朵金蓮緊密相連,而那朵金蓮,不過是他隨手創造的一件玩物。
他,就是她的天,她的道,她的一切。
這種認知,讓她惶恐,又讓她生出一種病態的、無可救藥的甜蜜。
茶水斟滿了,她雙手捧起茶杯,恭敬地遞上前。指尖因為過分用力而微微泛白,極力控製著那一絲無法抑製的顫抖。
“主人,請用茶。”
李承玄沒有看茶,也沒有看她。他負手站在一張巨大的九州堪輿圖前,上麵用朱砂和墨筆,詳細標注了山川河流與勢力劃分。
“東夷倭寇,是附著在帝國肌體上的一塊貪婪的爛肉,日夜不停地吸食著帝國的血氣。”
他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述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所以,我把它剜掉了。”
他的手指在地圖東側那片已被抹去的島嶼上輕輕劃過。
柳青瑤捧著茶杯的手臂僵在半空,呼吸都停滯了。她靜靜地聽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打擾。
“西域魔教,是一顆邪惡的毒瘤,它的存在,不僅汙染了土地,更扭曲了人心,讓怨恨與殺戮成為了那裡的常態。”
他的手指移動到西域,在那座神棄之城的舊址上點了點。
“所以,我將它淨化了。”
帳內的燭火輕輕跳動了一下。
李承玄的目光,終於從那兩片已被他徹底抹平的區域移開,落在了地圖的北方和南方。那兩片廣袤的土地,依舊盤踞著深色的陰影。
他沉默了片刻。
整個營帳內,隻剩下柳青瑤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她感覺自己捧著的不是一杯茶,而是一座山。手臂已經開始發酸,可她不敢有絲毫動搖。
“主人……”
她終於鼓起勇氣,輕聲開口。
李承玄緩緩轉身,接過了她手中的茶杯。
指尖無意間的觸碰,讓柳青瑤的身體劇烈地一顫,一股酥麻的感覺瞬間從指尖傳遍全身。她猛地縮回手,垂下頭,臉頰燙得嚇人。
李承玄將茶杯放到桌上,並未飲用。
“你說,頑疾與絕症,有何區彆?”
柳青瑤一怔,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她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
“回主人,頑疾糾纏,令人痛苦,卻尚有可醫之機。而絕症……則意味著死亡,無可挽回。”
“說得對。”
李承玄的目光重新回到地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