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的聲音,像一把被折斷的骨頭,在大殿裡回響,刺耳而絕望。
“大王……毒瘴……失效了!”
“哐當!”
蠻王手中那隻用巨獸頭骨製成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混合著碎裂的骨片,濺得到處都是。
他猛地從那張由骸骨與獸皮構築的王座上站起,魁梧的身軀投下巨大的陰影,將那名瑟瑟發抖的探子完全籠罩。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地底的悶雷,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血腥與暴戾。
“本王的‘神之吐息’,那片連上古妖獸都不敢踏足的毒瘴,失效了?!”
“是……是的,大王!”探子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嘶吼著,“大夏的軍隊……他們就像在散步!他們不怕毒!所有的毒蟲都在逃跑!他們……他們已經到黑水河了!最多半日,就能兵臨穀下!”
“廢物!全都是廢物!”
蠻王暴怒地一腳踹在探子身上,直接將他踹得飛了出去,撞在石柱上,口噴鮮血,不知死活。
大殿之內,所有蠻族的頭領和長老,一個個麵如死灰。
黑水河,那是他們南疆最後的天然屏障。
一旦越過,萬蟲穀將再無險可守。
他們引以為傲的、庇佑了他們千百年的天然壁壘,在那個中原皇帝的麵前,竟脆弱得如同窗戶紙。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與不敢置信。
一個坐在角落裡,始終沉默不語的乾瘦老者,緩緩站了起來。
他太老了,皮膚像乾枯的樹皮一樣緊緊貼在骨頭上,臉上畫滿了詭異的、仿佛活物般的油彩。他就是南蠻的大祭司,一個活了近兩百年的老怪物。
“大王。”大祭司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石頭在摩擦,“普通的辦法,已經殺不死那個中原皇帝了。”
蠻王猩紅的眼睛轉向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大祭司!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用你最惡毒的巫術!用我們供奉的邪神之力!去詛咒他!讓他全身潰爛,腸穿肚爛而死!”
大祭司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陰狠與決絕。
“還有一個辦法。但代價……很大。”
“本王不管什麼代價!”蠻王咆哮道,“隻要能殺了他,本王願意獻祭一萬個奴隸!”
“一萬個……不夠。”大祭司搖了搖頭,他伸出三根枯瘦如柴的手指,“我需要三千個,在最痛苦的絕望中死去的健康奴隸。用他們臨死前最濃烈的怨恨與恐懼,來發動南疆數千年來最惡毒的詛咒——‘萬蠱噬心咒’!”
“這道詛咒,無視距離,無視防禦,會直接攻擊目標的靈魂。一旦被種下,就算他是神,他的神魂也會被億萬隻看不見的蠱蟲日夜啃食,在無儘的痛苦中,哀嚎七七四十九天,最終化作一灘膿血!”
聽到這個詛咒的名字,在場的所有蠻族頭領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是傳說中的禁忌巫術,據說每一次發動,都會折損施術者五十年的壽命。
“好!”蠻王眼中迸發出瘋狂的光芒,“三千個!我現在就給你!隻要能讓他死!一切都值得!”
很快,萬蟲穀的祭壇上,響起了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
三千名無辜的奴隸,被用最殘忍的方式虐殺。
他們的鮮血彙入祭壇中心的血池,他們的怨念與痛苦,化作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衝天而起。
大祭司站在血池中央,吟唱著古老而邪惡的咒文。
那些黑色的怨氣,仿佛受到了牽引,瘋狂地湧入他的體內。
他的身體在不斷地膨脹、乾癟,仿佛隨時都會爆開。
“以我之壽,聚萬魂之怨!”
“凝無形之蠱,噬神皇之心!”
“去!!!”
大祭司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色的心頭血,那口血在空中化作一個猙獰的鬼臉,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瞬間裹挾著三千奴隸的全部怨毒之力,憑空消失!
目標,直指百裡之外,大夏軍陣最前方,那個白色的身影!
……
大軍行進,如履平地。
李承玄走在最前方,身後是三十萬氣勢如虹的大夏鐵騎。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的軍隊,隻是平靜地望著遠處那座隱藏在群山之中的,巨大而邪惡的山穀輪廓。
那裡的雜草,需要修剪了。
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微不足道的“雜音”。
就像有一隻蒼蠅,不遠萬裡地,嗡嗡嗡地朝自己飛了過來。
充滿了汙穢、怨毒、與愚蠢的氣息。
他身後的柳青瑤,嬌軀猛地一緊,手中的長劍發出一聲輕鳴。
她那與功德金蓮融合的劍心,讓她清晰地感覺到了那股跨越空間而來的,足以讓任何陸地神仙都為之色變的恐怖惡意。
“主人,小心!”她下意識地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