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嘴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時是金碧輝煌卻冰冷的宮殿,有時是慘烈無比的戰場,有時又是林辰那顆光滑的、讓人安心的頭骨……無數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湧來又退去,最後隻剩下一種強烈的疲憊感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淨”。
她緩緩睜開“眼睛”,映入魂火感知的,不是熟悉的骸骨山脈的蒼白,也不是魂焰祠堂的聖潔白光,而是一個低矮、昏暗、充滿了鐵鏽、機油和某種……劣質魂火燃燒混合氣味的空間。頭頂是修補過的鐵皮,縫隙裡透進微弱的光線,身下是鋪著粗糙帆布的硬板床。
我……在哪兒?
她嘗試移動,卻發現骨架虛弱得厲害,連抬起一根指骨都異常艱難。魂火穩定地燃燒著,是一種溫暖的淡金色,但以往那種澎湃的力量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斂的、如同經過千錘百煉後的寧靜。她下意識地想去摸自己的下巴——那裡空蕩蕩的感覺依舊熟悉,但斷裂麵似乎變得異常光滑,甚至帶著一絲溫潤的瑩白光澤。
“碎嘴?你醒了?!”
一個充滿驚喜的、熟悉的哢噠聲在旁邊響起。碎嘴艱難地轉動頭骨,看到林辰正守在一旁,眼窩中的藍色魂火因為激動而劇烈跳躍著。他看起來也有些狼狽,骨頭上沾著油汙,但精神似乎不錯。
“林……辰……”碎嘴嘗試發出意念,聲音微弱卻清晰,不再有王裔的威嚴,變回了那個帶著點依賴感的自己,“我們……這是在哪?我好像……睡了很久……”
“你終於醒了!”林辰長長鬆了口氣意念上的),連忙湊近,“這裡是廢鐵鎮,骸骨山脈另一邊的一個……嗯……比較特彆的地方。你昏迷了好幾天了。”
這時,聽到動靜的阿爾曼和艾克特也擠進了這個狹小的棚屋。阿爾曼依舊試圖保持貴族儀態,但破袍子上的油漬讓他顯得不倫不類;艾克特則興奮地拿著個本子記錄著什麼。
“讚美月光!你這家夥總算沒變成真正的‘碎嘴’字麵意思)!”阿爾曼鬆了口氣。
“感覺怎麼樣?魂火波動穩定嗎?對機械環境有沒有特殊感知?”艾克特連珠炮似的問道。
碎嘴感受了一下,老實地傳遞意念:“很虛弱……沒力氣……但魂火很安穩。機械環境?好像……是有點不一樣的感覺,它們……很‘吵’?”她說不清那種感覺,仿佛能聽到周圍那些金屬廢料和簡陋機械發出的、細微而雜亂的“嗡嗡”聲,不像魂火低語,更像是一種無序的震動。
“吵?太好了!這可能是你涅盤後的新能力!”艾克特更加興奮。
林辰簡要地將逃離祠堂、穿越山脈、遭遇機械亡靈以及被廢鐵鎮收留的經過告訴了碎嘴。聽到守墓人的背叛和最後的險境,碎嘴的魂火微微波動,感到後怕。聽到霍克鎮長的交易,她又有些不安。
“那個鎮長……可靠嗎?”碎嘴擔心地問。
“目前看來,他需要你的能力對抗齒輪城邦,暫時是盟友。但不可不防。”林辰沉聲道,“當務之急是讓你儘快恢複。”
正說著,棚屋外傳來腳步聲,治安隊長“齒輪”帶著兩個手下走了過來,下巴上的鏽齒輪哢哢作響。“醒了?鎮長請你們過去一趟。還有,既然醒了,就不能白吃白住。鎮子北邊的垃圾場需要清理,下午就去乾活。”語氣毫不客氣。
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林辰答應下來。
下午,三人碎嘴被要求留在屋裡休息)跟著齒輪隊長來到了廢鐵鎮北邊的“垃圾場”。與其說是垃圾場,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金屬墳墓,望不到邊的各種機械殘骸堆積如山,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金屬粉塵和腐油味。
他們的“工作”,就是將一些還能拆解出有用零件的殘骸分類,以及……用特製的大磁鐵吸附散落各處的金屬碎片。工具是幾把生鏽的扳手、鉗子和一個需要兩個亡靈才能推動的笨重電磁鐵。
阿爾曼看著這景象,差點暈過去:“我……我可是貴族!怎麼能乾這種粗活!”
艾克特卻對一堆報廢的儀器產生了興趣,蹲在那裡研究起來。
林辰歎了口氣,任命地拿起工具。既來之,則安之,至少這裡暫時安全。
工作過程自然是笑話百出。阿爾曼被一根彈簧崩飛了帽子,艾克特差點被漏電的線路電得魂火出竅,林辰推著電磁鐵差點把自己吸上去。周圍一些本地亡靈工人看著他們笨手笨腳的樣子,發出毫不掩飾的哄笑聲。
“看那幾個新來的軟骨頭,連磁鐵都玩不轉!”
“聽說那妞魂火挺怪,看來也沒什麼用嘛!”
林辰忍氣吞聲,他知道要想在這裡立足,光靠霍克的“賞識”是不夠的,必須展現出價值。他仔細觀察本地亡靈的工作方式,學習技巧,慢慢效率也提了上來。
幾天下來,團隊逐漸適應了這種艱苦卻相對平靜的生活。碎嘴在棚屋裡慢慢恢複氣力,偶爾在林辰的陪伴下在鎮子裡小心走動。她對機械的“聽覺”越來越清晰,甚至能模糊感知到一些簡單機械的“狀態”——比如哪台舊發電機快要熄火,哪段管道有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