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
僅僅是一眨眼都不到的刹那!
那原本完整、堅硬、巨大的山峰表麵,就已經被無數道縱橫交錯、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痕完全覆蓋!
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被狠狠摔在地上、即將徹底崩碎的瓷器!
下一秒。
“轟——隆——!!!”
那遲來的、積蓄了所有力量的、足以將人耳膜徹底撕裂、將靈魂都震出軀殼的恐怖巨響,才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猛然爆發出來,排山倒海般席卷而至!
伴隨著這毀滅之音的,是那終極毀滅的場景!
整座山峰,就像是被一顆來自天外的毀滅星辰正麵擊中,又像是被億萬噸當量的炸藥從最核心的部位同時引爆!
在一聲沉悶到極致、也宏大到了極致的轟鳴聲中,轟然解體!
不是崩塌!
是解體!是粉碎!
是徹徹底底的湮滅!
巨大的、重量以萬噸計算的堅硬岩石,被一股無法想象的巨力拋飛起來,衝上數百米的高空,如同世界末日時降下的隕石雨,帶著淒厲的呼嘯聲,向著四麵八方轟然砸落。
煙塵,衝天而起!
無數的碎石粉末、塵土沙礫,混合著被震成齏粉的草木,形成了一朵巨大無比的、灰黃色的蘑菇狀雲團,翻滾著,咆哮著,直衝雲霄,將那片天空的陽光都徹底遮蔽!
大地,在瘋狂地顫抖、呻吟!
仿佛有一頭沉睡了萬年的太古巨獸,在地底深處翻身。
強烈的震感從腳下傳來,如同洶湧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
阿朱和阿紫隻覺得腳下虛浮,再也站立不穩,齊齊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本能般的驚呼,嬌軀一軟,就要癱倒在地。
若不是她們的手,還下意識地、死死地抱著、拽著段譽的胳膊,恐怕早已如同狂風中的柳絮,委頓於地。
可即便如此,她們的眼睛,卻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依舊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著那片煙塵彌漫、毀滅能量肆虐的遠方。
她們的瞳孔中,倒映著山峰崩塌、巨石橫飛、煙塵蔽日的末日景象。
仿佛要將這一幕,烙印在靈魂的最深處。
等待。
在死一般的寂靜和無法言喻的震撼中等待。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瞬。
那衝天的煙塵,終於在那毀滅性能量宣泄完畢後,開始緩緩沉降、散去。
視野,逐漸變得清晰。
阿朱和阿紫,以及她們身旁那個自始至終都如同磐石般巋然不動的男人,一起望向了那座山峰原來所在的位置。
然後。
她們看到了。
原來那座山峰所在的地方……
此刻,已經空無一物。
那座曾經堅硬、挺拔、沉默地存在於那裡不知多少歲月的山峰,徹底消失了。
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屬於創世神魔的巨手,從這片大地上,憑空抹去。
隻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巨大無比、猙獰可怖的豁口,以及漫山遍野、一直蔓延到視野儘頭的、大小不一的碎石塊。
一片死寂。
荒涼得如同太古洪荒的死寂。
仿佛連風,都不敢再吹拂到這片剛剛經曆了神罰的土地。
針落可聞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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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的腦子,已經徹底停止了思考。
她那張清麗秀美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茫然的空白。
她張著那如同櫻桃般小巧紅潤的嘴,唇瓣微微顫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美眸,此刻圓瞪到了極限,瞳孔渙散,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她整個人,從頭發絲到腳尖,都徹底僵住,化作了一尊極其精美、卻毫無生氣的玉雕。
而阿紫……
她的反應,則更為複雜,更為劇烈。
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仿佛脖頸的關節都已經鏽住,一寸一寸地,扭動著自己僵硬無比的脖子。
她先是如同夢遊一般,看了看遠方那片仿佛被天神用巨斧劈開的、觸目驚心的狼藉景象。
滿地的碎石,巨大的坑洞,空蕩蕩的天空……這一切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一掌,蘊含著何等毀天滅地的力量。
然後。
她的目光,一點點地,移回到了身旁這個男人的臉上。
這個容貌俊雅,氣質溫文,從始至終都麵帶淡然微笑,仿佛剛剛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而非一掌抹平了一座山峰的男人。
雲淡風輕。
是的,就是雲淡風輕。
做完如此驚世駭俗、宛若神跡之事後,他的臉上,竟然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得意、疲憊或者是力量宣泄後的激動。
隻有平靜。
一種深不見底、令人感到恐懼的平靜。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起初隻是細微的、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般的輕顫。
但很快,這顫抖就變得劇烈,如同打擺子一般,席卷了她的全身。
不是因為害怕。
至少不全是。
更多的,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源自靈魂最深處,對那種無法理解、無法抗衡的絕對力量的……戰栗與震撼!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掌。
就那麼隨意地一推。
隔著數裡之遙。
把一座由堅硬岩石構成的山……打得粉碎,打得消失不見了?
這……這真的是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嗎?
這真的是凡間武學所能企及的境界嗎?
不!
絕不!
這絕對不是武功!
這是神跡!是天罰!是傳說中創世與滅世的神魔才擁有的無上偉力!
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師父,那個在她心中如同籠罩一切的陰影、如同來自幽冥的魔神般不可戰勝、讓她恐懼了無數個日夜的星宿老怪,丁春秋。
師父他……真的很強嗎?
是的,很強。
他的化功大法,詭異歹毒,能於無聲無息間化去彆人苦修數十年的內力,讓人談之色變,畏之如虎。
他的用毒功夫,出神入化,防不勝防,能殺人於無形之中,千裡之外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
他站在那裡,僅僅是一個名號,就足以讓江湖中人膽寒,方圓十丈之內,無人敢輕易靠近,氣場強大得如同實質。
他的強大,是阿紫過往十幾年人生中,所能想象和接觸到的力量巔峰。
可是……
現在,將師父那令人恐懼的強大,與眼前這輕描淡寫間便讓一座山峰化為烏有的力量,放在一起對比……
阿紫的腦海中,瘋狂地、不受控製地,進行著這場對比。
答案,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毋庸置疑,又是如此的……讓她感到一種世界觀崩塌般的殘酷!
不能!
絕對不能!
師父他,彆說一掌打碎一座數裡外的山峰。
就是讓他站在山腳下,運足十成功力,去打碎一塊房屋大小的、位於山腳下的大石頭,恐怕都要費儘九牛二虎之力,也未必能夠做到!
師父的強大,是一種“術”的強大,是技巧,是陰謀,是詭計,是毒藥,是種種令人防不勝防的邪門手段堆砌起來的強大。
而眼前這個名叫段譽的男人的強大……
是“力”的極致!
是純粹的,絕對的,赤裸裸的,不摻雜任何水分,也不講任何道理的,碾壓一切、粉碎一切的終極力量!
在這種如同煌煌天威、如同宇宙洪荒般的力量麵前,什麼化功大法,什麼奇毒劇毒,什麼詭計陰謀,都顯得那麼的可笑,那麼的渺小,那麼的不堪一擊!
就像是孩童揮舞著木劍,試圖去挑戰頂天立地的巨人!
就像是一隻掌握了某種特殊毒液的螞蟻,試圖去毒死一顆從天而降、足以焚山煮海的煌煌大日!
可能嗎?
她終於明白了。
徹底地、絕望地、也是無比震撼地明白了。
為什麼這個男人,從始至終,都未曾將星宿老怪丁春秋放在眼裡。
為什麼他敢用那種平淡的語氣,說出要去“殺丁春秋”的話。
為什麼他麵對自己一次又一次、聲嘶力竭的警告和哀求,會露出那種近乎憐憫的、不屑一顧的笑容。
原來……
原來在他的眼中,自己那個威震江湖、橫行西域、讓無數人聞風喪膽、在她心中如同夢魘般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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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就隻是一隻……
稍微強壯一點的,但依舊可以隨手碾死的,螻蟻!
“咕咚。”
阿紫艱難地、極其費力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的喉嚨乾澀得發痛,仿佛有砂紙在摩擦。
她抱著段譽胳膊的手,那之前因為恐懼和焦急而死死緊扣的手,不知不覺間,已經鬆開了。
不是不想再抱。
而是……不敢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極致敬畏、極致恐懼、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信徒麵對神隻般的渺小與卑微感,從心底最深處,如同岩漿般噴湧而出,瞬間淹沒了她的全部身心。
這股情緒是如此強烈,以至於讓她渾身發軟,膝蓋發酸,幾乎要控製不住地,向著身旁這個如同神魔降世般的男人,跪倒下去。
姐夫?
這個稱呼,此刻在她的心裡翻滾著,卻帶著一種讓她感到無比荒謬和惶恐的味道。
讓這樣一位強者……當自己的姐夫!
段譽緩緩收回了那隻剛剛推出了驚世一掌的右手手掌。
動作依舊從容不迫。
他甚至還有閒暇,輕輕拍了拍自己那月白長衫的衣袖,拂去上麵那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灰塵。
仿佛剛才所做的一切,與撣去一粒塵埃,並無本質區彆。
他轉過頭,目光再次落在已經徹底石化、靈魂似乎都已出竅的阿朱和阿紫身上。
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的、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清澈,乾淨,人畜無害。
與片刻前那毀天滅地的形象,形成了無比強烈、無比詭異的反差。
仿佛剛剛那令山河破碎、讓天地失色的金色神龍,與他毫無關係。
“現在。”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溫和,如同山澗清泉,叮咚流淌。
但此刻,這平靜溫和的聲音裡,卻自然而然地,帶著一種淩駕於眾生之上、不容置疑的絕對威嚴。
這威嚴並非刻意營造,而是力量達到某種境界後,自然散發出的氣息。
“可以告訴我……”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身體依舊在微微發抖的阿紫身上,帶著一絲詢問,一絲了然。
“丁春秋在哪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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