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僅僅是古怪。
那一步,赫然是棋道中最愚蠢、最不可能出現的——“自填一氣”!
這一子落下,非但沒有起到任何攻擊或防守的作用,反而直接堵死了自己白棋一大片區域最後僅存的一口“氣”!
原本那些白子雖然被黑棋重重圍困,岌岌可危,但尚有一線生機,如同在狂風暴雨中搖曳的燭火。
虛竹這一子,卻像是親手潑下了一盆冷水,直接將那微弱的火苗徹底澆滅!
那一大片白子,瞬間從“苟延殘喘”變成了“死得透透的”,再無任何活路!
棋盤之上,形勢驟變!
黑棋的優勢,因為虛竹這“神之一手”,變得前所未有地巨大,幾乎是勝券在握!
“噗——”
不知是誰先忍不住,噴笑出聲。
如同點燃了引線,下一刻,山穀中瞬間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哄笑聲!
那笑聲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澎湃,幾乎要掀翻整個擂鼓山!
“我的天!他……他竟然自己把自己下死了!”
一個青年俠客笑得前仰後合,用力捶打著身邊同伴的肩膀,眼淚都笑了出來。
“這已經不是臭棋了,這是在幫對手下棋啊!丁老怪若是自己下,恐怕都下不出如此精妙的‘助攻’!”
另一個老成些的武者一邊抹著笑出來的眼淚,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
“奇才!真是萬年不遇的棋道奇才!笑死我了!今日真是不虛此行,能看到如此精彩絕倫的一手!”
更多的人則是捂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來,場麵一度失控。
星宿派的陣營中,更是笑聲震天。
丁春秋躲在轎子裡,先是愕然,隨即便是抑製不住的狂喜和譏諷。
他笑得渾身發抖,那斷臂處的傷口都被牽動,傳來一陣劇痛,但他卻毫不在意。
他惡毒地想道:姓段的小子!任你武功通天,裝神弄鬼,最終卻點了這麼個蠢物上來!這下看你怎麼收場!看你如何下台!這臉打得,可比老夫剛才狼狽多了!哈哈哈!
少林眾僧所在之處,則是一片死寂,與周圍的哄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慧輪禪師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看著棋盤上那步“自殺”的棋,又看看呆立當場、麵如死灰的虛竹,他隻覺一股腥甜湧上喉頭,眼前陣陣發黑,差點一口老血直接噴出來。
完了。
少林寺數百年清譽,今日算是徹底毀在這個不成器的弟子手上了。
其他少林僧人或低頭掩麵,或怒視虛竹,個個麵紅耳赤,羞憤難當。
恨不得當場就有位師叔祖施展神通,帶著他們所有人立刻離開這個丟儘顏麵之地。
有些定力稍差的年輕僧人,甚至已經悄悄向後挪動腳步,想要離虛竹遠一些,再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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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虛竹自己,也羞憤欲死,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崩塌,恨不得立刻一頭撞死在麵前這青石棋盤上的時候。
一個溫和、清晰,仿佛帶著安定人心力量的聲音,卻如同穿越了無儘嘈雜與混亂的天籟,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了起來。
【莫慌,小師傅,挺直腰板。】
這聲音……
虛竹渾身劇烈一震,如同被一道細微的電流擊中。
他驚愕地,幾乎是本能地抬起頭,循著那聲音的來處望去。
是段譽!
段譽依舊站在那裡,白衣勝雪,纖塵不染。
他臉上依舊帶著那抹令人心安的笑容,正目光溫和地看著他。
是傳音入密!
虛竹雖然武功低微,但畢竟是少林弟子,聽說過這等高深的功夫。
他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震驚,有疑惑,更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渺茫希望。
段公子……是在跟我說話?
他……他沒有放棄我?
【這玲瓏棋局,本就不是靠常規棋理能解的。】
段譽的聲音繼續在他腦中響起,不疾不徐,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從容。
【你這一手‘置之死地而後生’,恰恰是破局的關鍵。】
置……置之死地而後生?
虛竹徹底懵了。
他剛才那一下,完全是閉著眼睛胡亂下的,哪裡想過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分明就是一步蠢到不能再蠢的臭棋啊!
段公子為何要這樣說?
是為了安慰我嗎?
不像。
段譽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戲謔或安慰的成分,隻有一種陳述事實的平靜。
【接下來,我教你下,你照做便是。】
這句話如同定海神針,瞬間穩住了虛竹那顆即將跳出胸腔的心。
有人教!
段公子願意教我!
雖然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但這無疑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事成之後,這洞中前輩的一身功力傳承,儘數歸你。】
洞中前輩?
一身功力傳承?
虛竹更加茫然了。
他隻知道這裡是聰辯先生蘇星河布下的棋局,贏了或許有什麼好處,但具體是什麼,他根本不清楚。
此刻聽段譽說來,似乎涉及到一位前輩高人的傳承?
這……這太遙遠了,太不真實了。
他一個小小的少林沙彌,何德何能,敢覬覦前輩高人的傳承?
【我隻有一個條件,】
段譽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觀察他的反應。
【那代表逍遙派掌門信物的扳指,你要給我。】
【你可願意?】
虛竹徹底愣住了。
段公子要把天大的機緣——前輩高人的一身功力傳承,全部送給他?
而段公子自己,隻想要一枚代表什麼逍遙派掌門信物的扳指?
這……這怎麼可能?
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他本能地覺得這其中有詐,或者自己聽錯了。
但他看著段譽那雙清澈、坦蕩,仿佛能映照出人心的眼眸,心中的疑慮又瞬間消散了大半。
段公子這等人物,有必要騙我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和尚嗎?
他若想要那扳指,以他的武功,直接取走便是,何須繞這麼大圈子,還要送我一場造化?
難道……難道這真的就是段公子所說的“緣法”?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功力傳承什麼的,他並不十分渴望,他在少林寺習慣了清苦,對力量沒有太大的執著。
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要繼續在這裡丟人現眼,不要辜負段公子的期望——如果這真的是期望的話。
至於那扳指,既然是段公子想要的東西,給他便是,自己留著又有何用?
他竭力控製著自己不要點頭幅度太大,以免被人看出端倪,隻是用眼神,努力地、清晰地傳遞出肯定的訊息。
我願意。
我什麼都願意!
隻要您能帶我離開這窘境!
“很好。”
段譽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聽好了,下一步,天元。】
天元?
虛竹雖然不懂棋,但也聽說過“金角銀邊草肚皮”的俗語,知道棋盤正中心的天元之位,在開局時極少有人直接落子。
那是一片廣闊而難以掌控的區域。
但他此刻對段譽已是無條件信任。
段公子說下哪裡,就下哪裡!
外界眾人,隻見那呆頭和尚在下出那步驚天動地的“自殺棋”後,非但沒有羞愧難當、掩麵而逃,反而像是,反而像是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臉上的驚恐和茫然漸漸褪去。
雖然依舊緊張,但那雙原本充滿無助的眼睛裡,似乎多了一點彆的東西。
是……是鎮定?
不,更像是某種盲目的信任和豁出去的決心。
然後,他們看到虛竹顫抖的雙手,奇跡般地漸漸平穩下來。
雖然依舊算不上從容,但至少不再像剛才那樣抖得如同風中篩糠。
他再次伸出手,動作雖然還是有些僵硬,卻異常堅定地,從棋罐裡又拈起一枚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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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驚愕、疑惑、甚至帶著幾分看好戲的目光注視下,他將那枚白子,穩穩地、準確地,落在了棋盤正中心那縱橫十九道線條交彙的唯一一點上——天元之位!
啪!
棋子落盤的聲音,比剛才那一下,似乎多了幾分力量。
“嗯?”
一直緊盯著棋盤的蘇星河,渾濁的老眼裡,猛地爆出一團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原本對虛竹已不抱任何希望,隻當是段譽的一場遊戲,或者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安排。
剛才那一步“自填一氣”的絕世臭棋,他還隻當是這笨和尚胡鬨到了極點。
可這第二步“天元”!
這一步,與剛才那一步,風格迥異,判若兩人!
剛才那是自尋死路,昏聵到了極致。
而這一步,卻隱隱透著一股睥睨天下、俯瞰全局、不在局部糾纏的宏大格局與莫名氣勢!
這兩步棋,一破一立,一死一生,一昏聵一恢弘,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矛盾到了極點,卻又仿佛冥冥之中,蘊含著某種他苦思三十年而不得的、玄之又玄的至理!
難道……
一個荒謬而驚人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蘇星河的心頭。
難道段公子點這笨和尚上來,並非兒戲,而是真的看破了他都未能看破的,破解這珍瓏棋局的唯一法門?!
而這法門,就應在這看似愚不可及的小和尚身上?!
這……這怎麼可能?!
不等他細想,不等周圍再次響起的議論聲彙聚成浪潮。
虛竹的第三步棋,在段譽無聲的傳音指導下,再次落下。
啪!
這一次,落子的聲音更加清脆,更加果斷。
仿佛執子之人,已經徹底拋開了所有的猶豫和恐懼。
第四步。
啪!
棋子落下的聲音,一聲接一聲,清脆而有力,不再雜亂,不再遲疑。
如同沙場之上,節奏分明的戰鼓,一下,又一下,沉穩地敲擊在青石棋盤上,也敲擊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山穀中原本震耳欲聾的哄笑聲,不知在何時,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棋盤,看著那個仿佛脫胎換骨一般的醜和尚。
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將棋子落在那些看似毫無道理,甚至有些違背棋理的位置上。
而蘇星河臉上的表情,也從最初的驚愕、疑惑,逐漸變成了凝重、沉思,再到最後的震撼與難以置信!
那棋盤之上,隨著虛竹實則是段譽)一子一子的落下,原本被虛竹自己一手葬送、幾乎已成定局的死棋,竟然……竟然開始煥發出一種詭異的生機!
就像是在一片被野火焚燒殆儘的焦土之下,無數嫩綠的新芽,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頑強地破土而出!
一種全新的、從未有人設想過的格局,正在這古老的棋盤之上,緩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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