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夜,在繁華落儘後,沉澱下無邊的寂靜。半山區公寓的隔音極好,窗外的車水馬龍、維多利亞港的輪渡汽笛,傳到頂層這裡,隻剩下模糊的背景音,反而更襯出室內的空寥。
蕭亞軒坐在梳妝台前,柔和的燈光勾勒出她年輕姣好的側影。鏡子裡的人,肌膚瑩潤,眉眼精致,褪去了歲月痕跡的臉龐,帶著一種近乎不真實的青春光澤。她身上穿著一件係統獎勵的絲質睡裙,材質輕薄柔軟,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隱約勾勒出身體曼妙的曲線,尤其是胸前飽滿的弧度,那是【生生不息水池】和逆生長帶來的、讓她自己有時都感到陌生的蓬勃生機。
卸去了“蕭亞軒”名媛的精致妝容,此刻鏡中映出的,更像是那個曾經在黑水河畔掙紮、在係統空間初醒時惶惑的蕭雅姿的靈魂,隻是被強行塞進了這具過分年輕美麗的皮囊裡。
寂靜像潮水般湧來,淹沒了所有的聲音,也放大了內心深處那些被刻意壓抑的思緒。白天裡,憑借購物、社交、閱讀勉強構築的心理防線,在夜深人靜時,變得不堪一擊。
一些畫麵,不受控製地浮現在腦海。
是係統空間裡,那違背倫常的、冰冷的任務提示音……
是女兒謝薇那雙帶著複雜情緒,卻最終選擇了默許甚至……參與的眼睛……
是女婿廖奎那強健的體魄,灼熱的呼吸,以及在那特定情境下,無法抗拒的、帶著屈辱與某種難以言喻的刺激的親密接觸……
“不……不能想……”蕭亞軒猛地閉上眼,指甲下意識地掐進了掌心,帶來細微的刺痛感。她用力搖頭,試圖將這些“不齒”的畫麵驅散。她是謝廣安的妻子,是謝薇的母親!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反複回想那些場景?尤其是,那些場景中,還有她女兒的存在!這讓她感到雙重的背叛與無儘的羞恥。
然而,思緒仿佛叛逆的野獸,越是壓抑,越是猖獗。那些觸感、溫度、甚至當時空間裡彌漫的、帶著靈韻的特殊氣息,都變得異常清晰。一種陌生的、燥熱的悸動,從身體深處悄然蔓延開來,與她理智中的道德感激烈地衝撞著。她感到臉頰發燙,呼吸也不自覺地紊亂了幾分。
她霍然起身,幾乎是踉蹌地走到吧台,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暫時壓製了那股莫名的燥熱。她靠在冰冷的吧台上,胸口微微起伏,試圖用物理的冷來喚醒理智的清明。
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告訴自己。這是錯的,是係統強加的扭曲,是生存代價中最不堪的一部分,必須遺忘,必須深埋。
她強迫自己回到臥室,躺在那張寬大柔軟,卻時常讓她感覺空曠得可怕的雙人床上。緊緊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中默誦曾經讀過的詩詞,回憶北大荒風雪的聲音,想象丈夫謝廣安堅毅卻飽經風霜的臉龐……用一切能夠想到的、屬於“過去”和“正常”的記憶,來覆蓋、衝刷那些不該存在的畫麵。
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夢境光怪陸離,時而是在香港會所與貴婦們談笑風生,時而又墜入係統空間那迷離而曖昧的光影中,女兒和女婿的麵容交替出現,帶著她無法解讀的情緒。
第二天清晨。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喚醒了淺眠的蕭亞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習慣性地想要起身,卻感覺身體有些異樣的疲憊,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粘膩的不適感。
她下意識地掀開被子,目光落在身下的床單上。
靠近她睡臥的位置,有一小塊不易察覺的、比周圍顏色略深的濕痕。
刹那間,蕭亞軒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了床上。
所有的睡意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冰冷和……崩潰感。
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她經曆過婚姻,生育過孩子。她清楚地知道這痕跡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即使在理智極力抗拒、甚至在夢境中,她的身體,這具被係統重塑得過分年輕、充滿活力的身體,已經背叛了她的意誌,對那段扭曲的關係,對那些不該存在的記憶,產生了最原始、也最讓她無地自容的反應。
淚水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模糊了視線。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巨大的羞恥感和負罪感像沉重的枷鎖,將她牢牢鎖住,幾乎窒息。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著那小塊濕痕,仿佛在看自己無法洗刷的罪證。名媛的光環,香港的繁華,此刻都成了最尖銳的諷刺。她終究,無法完全擺脫那深入骨髓的烙印,無論是在北大荒,還是在香港,無論是在衰老病弱時,還是在這青春重鑄的軀殼裡。
某些東西,一旦發生,就再也回不去了。而她,必須帶著這永恒的羞恥與內心的撕裂,繼續走下去。
清晨的崩潰與自我厭棄,如同冰冷的潮水,將蕭亞軒淹沒。她在那張承載了她不堪夢境證據的大床上呆坐了許久,直到窗外的陽光變得刺眼,將維港的海麵鍍上一層跳躍的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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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這樣。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讓她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羞恥、愧疚、自我否定……這些情緒是奢侈品,她消費不起。從黑水河畔活下來到醒來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前路注定布滿荊棘和汙穢。這具年輕的身體,這個“蕭亞軒”的身份,乃至那些無法啟齒的記憶與反應,都是活下去必須支付的代價,是披在身上用以偽裝和前進的、沾滿泥濘的皮囊。
她動作有些僵硬地起身,一把扯下那局部的床單,團成一團,塞進了洗衣籃的最底層,仿佛這樣就能將昨夜那個失控的自己也一並掩埋。然後,她走進浴室,打開冷水,一遍遍地衝洗著臉頰,直到皮膚感覺到冰冷的刺痛,眼神才重新變得堅定,或者說,是戴上了名為“堅定”的麵具。
她需要忙碌起來,用具體的事務填滿時間和思緒。
走到客廳,她拿起電話,撥通了公寓管家的內線。聲音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從容與溫和,聽不出絲毫異樣。
“早上好,請幫我準備一份早餐,送到房間。另外,麻煩您看看能否弄到幾張今晚大會堂,倫敦愛樂樂團音樂會的門票?最好是位置好一些的。”
“好的,蕭小姐。早餐馬上為您準備。音樂會門票的事情,請您放心,我們會儘力安排。”管家恭敬地回應。對於這位住在頂層、背景神秘卻出手闊綽的年輕小姐,物業方麵總是願意提供最周到的服務。
不到半小時,一份精致的西式早餐和當天的報紙被侍者用餐車送來。同時,管家也回電告知,音樂會門票已經辦好,是前排視野極佳的位置,稍後會派人送上。
蕭亞軒慢慢吃著早餐,強迫自己閱讀報紙上的新聞,將注意力從內心的翻騰轉移到外部世界。吃完後,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撥打今天的社交電話。
第一個打給布朗太太。電話接通後,她語氣輕快而真誠:“布朗太太,早上好。我托人訂到了今晚倫敦愛樂音樂會前排的票,不知道您和布朗先生晚上是否有空,我想邀請您二位一同欣賞?……哦,布朗先生有商務晚宴?那太遺憾了,希望您能賞光。”
布朗太太愉快地接受了邀請。
接著是史密斯太太。蕭亞軒的表達更加斟酌:“史密斯太太,我是蕭亞軒。冒昧打擾。我這裡有今晚倫敦愛樂音樂會的門票,想到您昨天提起對古典樂的興趣,不知您晚上是否有其他安排?如果方便,希望能有幸邀請您一同前往。”
史密斯太太似乎有些意外,但語氣還算溫和,沉吟片刻後,也答應了。
最後是郭夫人。蕭亞軒的語氣帶上了幾分晚輩的親近:“郭夫人,沒打擾您吧?我弄到了幾張今晚音樂會的票,想著昨天午餐時聊得那麼愉快,若是今晚能再聚聚,聽聽音樂,就再好不過了。布朗太太和史密斯太太也會來。”
郭夫人笑聲爽朗,顯然對蕭亞軒的邀請和提及另外兩位夫人感到滿意,很快便應承下來。
邀請順利得超乎想象。蕭亞軒放下電話,輕輕吐出一口氣。這不僅僅是社交,更是一種自我證明,證明她“蕭亞軒”能夠遊刃有餘地處理這些關係,能夠在這個世界裡站穩腳跟。她走進衣帽間,從昨天在連卡佛購買的物品中,取出了那三條包裝好的iberty真絲方巾和roger&gaet香氛禮盒。這些,將是今晚送給三位夫人的伴手禮,恰到好處,不顯諂媚,又能體現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