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奎那手出神入化的劁豬手藝,經過宣傳乾事那支生花妙筆以及老王頭不遺餘力的添油加醋)的渲染,迅速成為了紅星公社開春以來最炙手可熱的談資。“廖奎劁豬——又快又輕”甚至成了社員們嘴裡新的順口溜。連帶著“生產隊特彆技術小組”的名頭也響亮了不少,雖然依舊寒酸,但至少沒人再敢當麵說這是個“裝神弄鬼的草台班子”了。
最直接的好處是,小組開展工作遇到的阻力小了許多。劉寡婦再去領麩皮豆餅,倉庫那邊雖然依舊摳摳搜搜,但至少不會像以前那樣直接甩臉子。老王頭打著“技術小組外聯”的旗號去食堂,大師傅偶爾也能多給半勺菜湯,甚至有一次,還真讓他磨來了幾塊做豆腐剩下的豆渣餅,把老王頭得意得,仿佛打了一場大勝仗。
然而,廖奎卻絲毫不敢放鬆。係統的任務時限像催命符一樣,懸在心頭。三號試驗豬圈的死亡率雖然有所下降,但距離係統要求的15以下,還有一段看得見摸不著的差距。他知道,光靠劁豬和改善基礎管理還不夠,必須要有更深入、更“技術”的手段。
這天下午,天色有些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著,空氣中彌漫著土腥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雨前的濕潤。李主任不知是被宣傳稿鼓舞了,還是被上級指標催得急了,竟然親自帶著公社幾位管生產的委員,以及那位依舊心存不甘、被強行拉來“學習”的老孫頭,來到了養豬場,要“實地考察技術小組的工作進展”。
這可把劉寡婦緊張壞了。她一大早就把三號豬圈打掃得格外乾淨,連豬崽們都被她挨個用濕布擦了擦皮毛,力求在領導麵前展現最好的精神麵貌。她自己更是換上了一件雖然舊但洗得發白的罩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那草編麥穗端端正正彆在胸前。
見到廖奎過來,她立刻迎了上去,臉上帶著緊張的紅暈,聲音都比平時輕柔了幾分:“廖組長,你可來了!李主任他們馬上就到,你看……咱們今天展示點啥好?”
她一邊說,一邊很自然地伸出手,幫廖奎撣了撣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身體靠得有些近,一股淡淡的、混合著皂角和豬圈氣息的味道飄入廖奎鼻腔。
廖奎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避開她那過於熱情的手。“就按平時做的來。”他言簡意賅,目光掃過豬圈裡那些依舊不算特彆健壯的小豬,心裡快速盤算著。光看表麵成效不大,必須有點實際操作。
老王頭今天也格外“人模狗樣”,不知從哪兒弄來頂半舊的軍帽戴在頭上,挺著並不存在的胸膛,在豬圈外圍踱步,儼然一副“現場總指揮”的派頭。趙小深也聞訊趕來,手裡依舊捧著那本獸醫手冊,準備隨時提供“理論支援”。
不一會兒,李主任一行人到了。李主任背著手,麵色嚴肅地走在最前麵,幾位委員交頭接耳,老孫頭則耷拉著眼皮,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的表情。
劉寡婦趕緊上前,口齒伶俐地介紹起來:“主任,各位委員,你們看,這就是我們技術小組重點照看的三號試驗圈。我們按照廖組長製定的新方法,加強了保暖,改善了飼料配比,定期撒草木灰消毒,還及時給適齡豬崽做了……做了那個‘去勢’手術……”說到“去勢”時,她臉微微紅了一下,偷偷瞟了廖奎一眼。
李主任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目光在豬圈裡掃視。豬崽們確實比旁邊其他圈的精神些,毛色也順溜點,但遠未達到“膘肥體壯”的程度。他看向廖奎:“廖奎,光說不行,有沒有什麼具體的、能立竿見影的技術,展示一下?”
壓力給到了廖奎這邊。他知道,李主任要的不是溫吞水的改善,而是能寫進報告、拿去跟上級表功的“亮點”。
就在這時,一隻在圈裡溜達、看起來相對健壯些的小公豬崽,大概是被突然增多的人群驚擾,顯得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用鼻子拱著地麵,發出“啌啌”的聲音,偶爾還試圖去爬跨旁邊的小母豬。
老孫頭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陰陽怪氣地開口:“喲,這不是還有‘火氣’大的嘛?看來廖組長的‘去火’手藝,也沒那麼徹底?”
這話帶著明顯的挑釁意味。
廖奎還沒說話,劉寡婦先不樂意了,她維護廖奎心切,立刻反駁:“孫師傅你這話說的!豬崽那麼多,總得一批批來!廖組長手藝那是沒得說!”
老王頭也湊過來幫腔:“就是!我們廖組長那是講究科學流程!你以為跟你似的,眉毛胡子一把抓?”
場麵一時有點僵。李主任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場口水仗不感興趣,他再次看向廖奎,眼神帶著催促。
廖奎深吸一口氣。他知道,不能再藏著掖著了。他之前就在虛擬訓練場模擬過一種針對豬隻消化不良、食欲不振的“穴位按摩”和“腹部推拿”手法,結合了《母豬產後護理》殘卷上的古法和係統優化過的力道、位置。這種手法對刺激腸胃蠕動、改善吸收有一定效果,而且看起來比劁豬更“高科技”,更適合在這種場合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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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廖奎開口,聲音平穩,“最近我們發現,有些豬崽食欲不振,長得慢,跟腸胃功能弱有關。我研究了一種輔助按摩的手法,可以試試。”
“按摩?”李主任和幾位委員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給豬按摩?這聽起來可比劁豬還新鮮!
老孫頭更是直接嗤笑出聲:“給豬按摩?嗬嗬,真是聞所未聞!廖奎,你當這是伺候地主老財呢?”
廖奎沒理他,對劉寡婦示意:“抓一頭看起來最不愛吃食的豬崽出來。”
劉寡婦立刻照辦,從圈裡抱出一頭顯得有些蔫頭耷腦、肋骨隱約可見的小花豬。這小豬在劉寡婦懷裡也不安分,細聲細氣地哼叫著。
空地中央放了張條凳,小花豬被側放在上麵,由劉寡婦輕輕按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廖奎身上。
廖奎凝神靜氣,回憶著虛擬訓練中的每一步。他伸出雙手,手指按照係統優化過的軌跡,準備落在小豬腹部幾個特定的“穴位”上。陽光艱難地穿透雲層,在他指尖投下淡淡的光暈,使得他的動作帶上了一絲莫名的鄭重。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小豬溫熱皮膚的刹那——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生物情緒波動!被動技能‘諦聽術’觸發!】
一個與他自身思維截然不同的、微弱卻清晰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裡炸開,帶著極度的恐慌和委屈:
【“嗷嗷!兩腳獸又來了!按住我了!是不是又要動刀子了?不要啊!上次那個黑家夥指被劁的公豬)被按完就少了倆蛋蛋!臭流氓!我還小!我不要變太監!旁邊那個花妞還等著我長大了去找她玩呢!放開我!我要回家找媽媽母豬)!媽媽——!”】
這突如其來的“心聲”如同平地驚雷,直接把廖奎炸懵了!他萬萬沒想到,這坑爹的【諦聽術】會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被動觸發!而且聽到的居然是這麼……這麼富有“豬生理想”的內心os!
他原本沉穩精準的手指,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精神衝擊,不受控製地微微一顫,下落的角度和力道瞬間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偏差!
幾乎是同時,那頭小花豬仿佛感應到了廖奎那一瞬間的“破功”,或者是被腦海裡那“太監警告”徹底激發了求生欲,猛地爆發出與它體型不符的巨大力量,四肢瘋狂蹬動,掙脫了劉寡婦沒那麼用力的束縛,從條凳上一躍而下!
“嗷——!!!”
一聲淒厲無比、充滿了驚恐與絕望的嚎叫,劃破了養豬場上空沉悶的空氣!這小豬一邊沒命地嚎叫,一邊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空地上亂竄,仿佛身後有厲鬼索命!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愣住了。
圍觀社員們先是寂靜,隨即嘩然!
“咋回事?”
“豬咋叫得這麼慘?”
“廖組長不是按摩嗎?怎麼像是要殺豬?”
老孫頭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狂喜,他猛地一拍大腿,聲音尖銳地叫道:“看看!大家都看看!這就是他說的按摩?把豬按得跟殺豬似的!這是什麼技術?這是折磨集體財產!”
李主任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劉寡婦嚇得臉都白了,想去抓豬,那豬卻跑得更歡。
老王頭急得直跺腳:“奎子!你……你手抖個啥勁兒啊!”
趙小深也傻眼了,手裡的獸醫手冊差點掉地上。
而此刻的廖奎,還沉浸在剛才那石破天驚的“豬語翻譯”帶來的震撼中,腦子裡一片混亂。他聽著那小花豬依舊在腦海裡回蕩的、混合著現實嚎叫的“內心尖叫”:【“跑了跑了!快跑!遠離兩腳獸變態!花妞救我——!”】,嘴角抽搐,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就在這時,一個離得近、眼神不太好的老大娘,眯著眼看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般,用帶著敬畏的語氣,喃喃道:
“我的老天爺……廖奎這後生,他……他剛才是不是在跟豬崽子‘說話’?他肯定是‘聽’懂了豬崽子不舒坦,才停手的吧?你們看那豬叫的,指定是在訴苦呢!”
她旁邊的人一聽,再結合之前“廖奎懂豬語”的傳聞,以及剛才廖奎那突然停頓、臉色變幻的模樣,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對對對!指定是!廖奎懂豬語!”
“他剛才那樣子,分明就是在‘聽’豬說話!”
“怪不得他手藝那麼好,原來是能跟豬溝通啊!”
輿論的風向,在短短幾十秒內,完成了一場詭異至極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質疑廖奎的技術,變成了驚歎於他那玄乎其玄的“溝通”能力!
老孫頭的嘲諷僵在臉上,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李主任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看著站在原地、臉色古怪其實是被豬語雷得外焦裡嫩)的廖奎,眼神裡多了一絲驚疑不定和……更深層次的探究。
老王頭反應最快,立刻順杆爬,大聲道:“沒錯!我們廖組長就是能體察豬意!這叫……這叫‘人豬合一’!是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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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寡婦也回過神來,雖然不明所以,但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廖奎,連連點頭:“對對!廖組長是心疼豬崽!聽出它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