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給軍區大院染上了一層溫暖的橙紅色,一排排整齊的蘇式二層小樓在綠樹掩映下顯得肅穆而安靜。越是靠近謝薇家所在的那棟小樓,廖奎的心跳就越發不受控製地加快,手心也沁出了薄汗。他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簇新的的確良襯衫領口,又捋了捋本就一絲不苟的頭發。
謝薇察覺到了他的緊張,悄悄握了握他的手,低聲道:“彆怕,我爸媽又不會吃人。就跟係統裡模擬的一樣,自然點就好。”
話雖如此,她自己心裡也揣著一隻小鹿。這次見麵,關係到她和廖奎的未來能否得到家庭的最終祝福。
兩人沒有直接進院門,而是繞到小樓側麵一個僻靜的、被幾叢茂盛冬青遮擋的角落。確認四周無人,謝薇警惕地望風,廖奎心念一動,係統空間裡那幾樣精心準備的禮物便出現在了他手中。
兩條印著“內部特供”字樣的牡丹牌香煙,用大紅色的包裝紙封著,濾嘴的樣式在這個年代顯得格外高級;兩瓶飛天茅台酒裝在係統附贈的深褐色精致禮品袋裡,顯得鄭重而不俗;那條米白色的純羊絨圍巾柔軟得不可思議,裝在樸素的紙盒裡,卻難掩其高級質感;最惹眼的是那塊浪琴女表,小巧的金色表盤,棕色的皮質表帶,靜靜地躺在深藍色的絲絨表盒中,散發著低調而奢華的光芒。
廖奎深吸一口氣,將煙酒拎在左手,圍巾和手表的盒子小心地拿在右手,感覺手中的分量沉甸甸的,不僅僅是物品的重量,更是他對未來全部的期盼。
“走吧。”謝薇看著他準備好,深吸一口氣,挽住了他空著的左臂,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兩人並肩走到小院門口,謝薇伸手推開了虛掩的院門。小院裡種著些常見的月季和一棵高大的石榴樹,收拾得乾淨利落。
聽到院門響動,房門從裡麵被打開,蕭雅姿係著圍裙出現在門口,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既不失熱情又保持著審視的微笑。她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廖奎身上,快速地從上到下掃了一遍。
高大,挺拔,站姿很正,不像有些鄉下人畏畏縮縮。麵容算不上頂英俊,但棱角分明,眉眼沉靜,皮膚是健康的黝黑色,透著一股結實和可靠。身上那身新衣服很合體,襯得人格外精神。第一眼印象,至少在外表和精氣神上,蕭雅姿心裡暗暗點了點頭,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媽,我們回來了。”謝薇笑著打招呼,輕輕推了廖奎一下。
廖奎立刻上前一步,努力壓下喉嚨的乾澀,微微躬身,按照係統裡模擬了無數遍的台詞,儘量清晰地說道:“蕭阿姨好,我是廖奎。”
聲音略微有點緊,但還算沉穩。
“哎,好,快進來吧,老謝在屋裡呢。”蕭雅姿側身讓開門口。
走進客廳,廖奎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沙發上,穿著一身沒有領章帽徽的舊軍裝,正看著報紙的謝廣安。聽到腳步聲,謝廣安放下報紙,抬起頭,那雙經曆過大風大浪、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了廖奎身上。
這一眼,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和一種穿透性的審視,讓廖奎瞬間感覺壓力倍增,後背的肌肉都繃緊了。他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係統虛擬空間裡,麵對著那個讓他緊張萬分的“謝政委”。
“爸,這就是廖奎。”謝薇趕緊介紹。
廖奎喉結滾動了一下,巨大的緊張讓他大腦瞬間有點空白,白天模擬了無數次的場景在真實的氣場壓迫下似乎有些失效,他幾乎是憑借本能,再次微微躬身,脫口而出:“爸……伯父好!”
“爸”字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謝薇也愣住了,連旁邊正準備倒茶的蕭雅姿動作都頓了一下。
客廳裡出現了幾秒鐘詭異的寂靜。
廖奎的臉瞬間爆紅,一直紅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怎麼能……怎麼能一緊張就叫了“爸”!
謝廣安也是明顯愣了一下,威嚴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那緊繃的嘴角幾不可查地微微抽動了一下,似乎想笑,但又強行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語氣聽不出喜怒:“嗯,來了,坐吧。”
沒有糾正他的稱呼,也沒有表現出不悅,這似乎是一個……默許的信號?
廖奎心中七上八下,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到謝廣安側麵的單人沙發坐下,腰杆挺得筆直,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謝薇忍著笑,坐到了他旁邊的沙發扶手上,悄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後背,示意他放鬆。
廖奎這才想起手中的禮物,連忙站起身,將東西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有些局促地說:“伯父,蕭阿姨,第一次登門,也不知道帶點什麼合適,一點心意,請您二位彆嫌棄。”
他的目光掃過茶幾上的東西。
兩條“內部特供”的牡丹煙,兩瓶飛天茅台,一條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羊絨圍巾,還有一個打開了一條縫隙、露出裡麵精致腕表的絲絨盒子……
謝廣安的目光在那些東西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那兩條特供煙和茅台上多看了幾眼,然後抬起眼,再次看向廖奎,眼神裡多了幾分深意,他緩緩開口道:“廖奎啊,你這……還真是‘富農’成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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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語氣平淡,聽不出是褒是貶,卻讓廖奎的心猛地一緊。
謝薇連忙解釋:“爸!您說什麼呢!這是廖奎他……他省吃儉用,還有之前幫公社和家裡做事,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家底,特意拿來孝敬您和媽媽的!”她沒法解釋係統,隻能往廖奎自身的“積蓄”上引。
蕭雅姿也走了過來,拿起那條羊絨圍巾,入手那極致的柔軟和溫暖讓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又好奇地拿起那塊浪琴表看了看,她是識貨的人,自然知道這幾樣東西的價值,尤其是這表和圍巾,絕不是一個普通學員甚至一般乾部能輕易拿出來的。她看向廖奎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驚訝和探究。
廖奎穩住心神,按照之前和謝薇商量好的說辭,誠懇地說道:“伯父,蕭阿姨,我知道我家庭成分不好。但這些東西,來路都是清白的,是我用自己掙的錢和以前家裡留下的一點老底子換的。絕沒有沾不該沾的光。隻是覺得第一次登門,不能失了禮數,也想表達我對謝薇、對二老的真心和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