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過年添個菜。”他的聲音沙啞,如同被砂石磨過,“蘑菇,夏天曬的,燉湯香。”
沒有多餘的寒暄,更沒有刻意的新年祝福,但這份實實在在的、來自山林的心意,卻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顯厚重。在這物資極度緊缺的年關,一隻山雞,一袋野蘑菇,其價值遠超它本身,代表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認可和情誼。
廖奎沒有推辭,他知道老獵戶的脾氣,推辭反而顯得生分。他接過東西,入手沉甸甸的,山雞的羽毛在灰白的天光下泛著五彩的金屬光澤,野蘑菇乾散發著獨特的菌類香氣。
“謝謝劉叔,這太貴重了。”廖奎誠懇地說道。
劉炮擺了擺手,渾濁的眼睛看了看廖奎,又掃了一眼那間低矮的土坯房,甕聲甕氣地說:“你們小兩口,不容易。開春後,山裡……估計還有動靜。”他話沒說透,但意思很明顯,或許是指狩獵,或許是指彆的什麼。
說完,他也不等廖奎再說什麼,轉身便走,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幕中,仿佛他從未出現過,隻留下雪地上一行深深的腳印和廖奎手中這份帶著山野氣息的年禮。
廖奎提著東西回到屋裡,謝薇看到山雞和蘑菇,又聽廖奎說了是劉炮送的,又是驚訝又是感動。
“劉炮大叔看著冷硬,心腸是熱的。”謝薇撫摸著那漂亮的山雞羽毛,感慨道,“這年月,能送這麼重的禮……”
“嗯,”廖奎點頭,“這份情得記著。”
來而不往非禮也。尤其是在這注重人情往來的環境裡,適當的回禮是維係關係的重要一環。兩人商量了一下,劉炮的禮重,回禮也不能太輕,但要合乎情理,不惹眼。
廖奎想到了空間裡那些飛天茅台。這東西是硬通貨,但原瓶太紮眼。他取出一瓶,小心地倒入一個洗刷乾淨、沒有任何標識的舊軍用水壺裡,足足灌了大半壺。酒香醇冽,瞬間彌漫在小小的空間內。
“這酒給劉叔,他好這一口,也實用。”廖奎蓋緊壺蓋,“就說……是以前從家裡帶出來的散酒。”
接著,他們又考慮到鄰裡關係。隔壁獨居的趙大娘,平日裡雖然來往不多,但老人眼神裡總帶著善意;還有熱心腸的馬桂花一家,也需要表示一下。
空間裡還有之前係統獎勵的、偽裝好的高品質白麵粉。他們用舊報紙包了兩份,每份大概兩斤左右。這份禮不算重,但在普通人家連玉米麵都緊巴巴的時候,白麵就顯得格外金貴了。
“趙大娘牙口不好,這白麵她正好能做些軟和吃的。”謝薇細心地說。
“馬大姐家人多,這點麵也能讓他們年夜飯桌上添點彩頭。”廖奎補充道。
準備好回禮,趁著天色尚早,雪勢稍緩,廖奎和謝薇分頭行動。
廖奎提著那壺“散裝茅台”,再次踏著積雪來到劉炮家那間更顯偏僻破舊的小屋前。敲開門,劉炮看到他,有些意外。
“劉叔,一點自家帶的散酒,不是什麼好東西,您留著喝,驅驅寒。”廖奎將水壺遞過去。
劉炮接過水壺,拔開塞子聞了聞,那濃鬱醇厚的酒香讓他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他深深看了廖奎一眼,沒說什麼客氣話,隻是用力拍了拍廖奎的肩膀,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切儘在不言中。這份回禮,顯然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另一邊,謝薇先去了隔壁趙大娘家。老人正在昏暗的屋裡納鞋底,看到謝薇進來,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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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娘,快過年了,這點白麵您收著,看能不能包頓餃子。”謝薇將報紙包遞過去。
趙大娘愣了一下,看清是白麵後,連連擺手:“哎呦,這可使不得,小謝,你們自己留著吃,這太金貴了……”
“您就收下吧,大娘,”謝薇將麵放在炕沿上,語氣柔和,“我們年輕,怎麼都好對付。您一個人,過年也得吃點好的。”
推辭了幾番,趙大娘終究是紅著眼圈收下了,拉著謝薇的手念叨了半天“好孩子”,渾濁的老眼裡泛著淚光。
從趙大娘家出來,謝薇又去了馬桂花家。馬桂花正在灶間忙碌,看到謝薇手裡的報紙包,一聽是白麵,嗓門立刻拔高了八度:
“哎呦我的天!白麵!小謝啊,你這……這可太客氣了!”她接過麵,喜不自勝,拉著謝薇的手就不放了,“正愁今年年夜飯沒啥拿得出手的呢!這下好了,能給我家那口子和娃包頓白麵餃子了!你說你們,自己也不寬裕……”
“馬大姐,平時沒少麻煩您,一點心意。”謝薇笑著應付。
馬桂花熱情地非要留謝薇吃飯,謝薇好說歹說才推脫掉。臨走時,馬桂花還塞給謝薇一小把自家炒的、黑乎乎的南瓜子。
“拿著嗑著玩!彆嫌棄!”
帶著這把微不足道卻情意滿滿的南瓜子回到家中,謝薇和廖奎相視一笑。土坯房裡雖然依舊寒冷,但因為這真誠的往來,仿佛也增添了幾分人情的暖意。
劉炮的年禮,以及他們謹慎而恰當的回禮,像在這冰天雪地中悄然編織的網,將一些善意和聯係悄悄串聯起來。這份在寒冬中顯得格外珍貴的情誼,不僅是物質的交換,更是精神上的相互支撐,讓他們在這片陌生而嚴酷的土地上,感覺到自己並非完全孤立的浮萍。年關將至,這份溫暖,或許比任何年貨都更能抵禦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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