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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暗中的關注:學習班的“典型”(1 / 1)

自那天遠遠確認了父親的存在與處境後,一種難以言喻的牽掛與焦灼,便如同無聲的藤蔓,纏繞在廖奎和謝薇的心頭。明知相認是禁忌,靠近是危險,但血脈親情與深切的擔憂,驅動著他們開始了一種極其謹慎、幾乎融入日常本能的行為——暗中的關注。

他們像是兩隻警惕的候鳥,在廣袤而危險的土地上,憑借著本能尋找著那一絲關乎生存的訊息。這種關注,並非有計劃、有步驟的偵察,更多是一種情感驅動下的、近乎無意識的準備,為那個或許永遠也不會到來,卻又必須時刻準備著的“萬一”積累著最基本的信息。

機會存在於一切看似合理的日常動線中。

廖奎去後勤倉庫領取物料時,會刻意選擇那條需要繞行、卻能遠遠瞥見家屬區西頭那片坡地的路徑。他不會停步,甚至不會明顯地將頭轉向那個方向,隻是借著調整肩上工具的動作,或者假裝係鞋帶的短暫蹲伏,用眼角的餘光,極快地掃過那個坐在窩棚前、與柳條搏鬥的孤獨身影。他記下了父親通常開始勞作的時間天色微亮便已起身),以及中午短暫休息時,他會靠著窩棚柱子,微微仰頭閉上眼,承受陽光的那片刻寧靜。

謝薇則利用去公共水井打水,或者跟隨馬桂花去附近采集野菜的機會。她會選擇一個地勢稍高的、能俯瞰那片區域的位置,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馬桂花嘮叨,一邊將遠處那個蹣跚打水、或是費力搬運成捆柳條的身影,牢牢刻印在腦海裡。她注意到,負責巡視的保衛科人員並非時刻在場,通常是在上午開工後、中午休息前以及傍晚收工時各出現一次,每次停留時間不長,更像是一種程式化的檢查。她還留意到,父親窩棚旁有一個破舊的瓦罐,似乎是用來接雨水或是存放少量個人物品的。

他們從不交流這些觀察到的細節,甚至在空間內也極少談論,仿佛那是一個需要被深深埋藏、不能輕易觸碰的禁忌話題。但彼此都心照不宣,知道對方在做著同樣的事情。這是一種無聲的默契,一種在巨大壓力和情感撕扯下,為了那渺茫的未來可能性而進行的、最原始的信息積累。

有一次,廖奎遠遠看到嶽父在搬運一捆顯然過重的柳條時,那條殘腿無法支撐,整個人猛地向前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那一刻,廖奎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幾乎要不受控製地衝過去。但他死死地釘在原地,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直到看見父親掙紮著重新站穩,扶著窩棚劇烈地喘息,他才緩緩鬆開拳頭,後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還有一次,謝薇看到父親在夕陽下,望著鐵絲網外那片泛著金光的荒野林地,久久沒有動彈。那一刻,他佝僂的背影被拉得很長,充滿了難以言說的孤寂與蒼涼。謝薇迅速低下頭,加快了手中的動作,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控製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這些零碎的、遠距離的觀察,拚湊不出父親生活的全貌,卻讓他們對他的日常節奏、看守的規律、以及他身體和精神狀態的細微變化,有了一種模糊卻又日益清晰的感知。他們知道他現在大概什麼時間勞作,什麼時間休息,知道看守並非寸步不離,也知道他那條殘腿的狀況依舊不容樂觀,每一次移動都可能伴隨著痛苦。

這種暗中的關注,本身並不能改變什麼。它無法減輕父親的勞役,無法改善他的夥食,更無法治愈他的腿傷。但它卻像一束極其微弱的光,穿透了必須保持距離的隔閡,讓廖奎和謝薇在精神上與父親建立起一種隱秘的、痛苦的鏈接。

這或許是人類情感中最無奈也最堅韌的一種:明知不可為,卻依然無法停止守望。他們在為那個未知的、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的“未來接觸”做著無意識的準備,同時,也在用這種無聲的、遙遠的注視,傳遞著無法宣之於口的思念與支撐。在這片被嚴密監控的土地上,這份暗中的關注,是他們能為父親做的,唯一的事情。

第七農場的春天,似乎被某種無形的東西扼住了喉嚨,連本該蓬勃的生機都顯得壓抑。思想教育學習班,這台龐大的政治機器,在經曆了初期的磨合與分化後,開始向著更深的層麵碾壓。一種新的、更為可怕的動態,在學員之間悄然滋生,將原本就脆弱的人際關係,推向了信任徹底崩裂的懸崖。

轉折點源於一次小組討論。那天,負責他們小組的,依舊是那位眼神冰冷、言辭犀利的改造隊負責人。他並未像往常一樣領讀或指定議題,而是用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掃視全場,最後定格在一個平時沉默寡言、隻知道埋頭乾活的男職工身上。

“趙鐵柱,”負責人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壓力,“上次你檢討,說自己對階級鬥爭認識不清,隻知道埋頭拉車,不看路線。這幾天學習,有什麼新的認識?要結合實際情況,不能空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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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名的趙鐵柱猛地一顫,黝黑的臉膛瞬間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他雙手緊張地搓著膝蓋,目光躲閃,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會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種沉默,仿佛是一種無形的催逼。

就在這時,坐在趙鐵柱斜對麵的一個叫周子強的知青,猛地舉起了手。周子強原本在學習班中表現並不算最突出,但此刻,他的臉上卻泛著一種異樣的、近乎亢奮的紅光。

“報告!我有情況要反映!”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尖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位負責人帶著審視意味的注視。

“說。”負責人言簡意賅。

周子強像是得到了某種鼓勵,騰地站起身,指著依舊低著頭的趙鐵柱,聲音陡然拔高:“我要揭發趙鐵柱!他根本不是他檢討裡說的那樣隻是認識不清!他思想深處,對組織充滿了不滿和抵觸情緒!”

這話如同在平靜死寂)的湖麵投下巨石,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周子強,又看向渾身劇烈顫抖起來的趙鐵柱。

“你……你胡說!”趙鐵柱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血絲和難以置信的驚恐。

“我胡說?”周子強冷笑一聲,語氣帶著一種掌握了真理般的篤定,“前天晚上收工後,在場部後麵的水渠邊,我親耳聽到你跟彆人抱怨,說天天學習是‘耽誤生產’,說‘光喊口號打不下糧食’!你還說……說現在的日子,‘還不如以前給地主扛活的時候’!”

“你放屁!”趙鐵柱目眥欲裂,猛地站起來,拳頭緊緊攥起,古銅色的臉膛因極度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我根本沒說過!你這是誣陷!”

“是不是誣陷,你心裡清楚!”周子強毫不退縮,反而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負責人,“領導,趙鐵柱這種言論,已經不是簡單的認識問題了,這是赤裸裸的攻擊!是反動言論!我認為,必須對他進行嚴厲的批判,肅清他的流毒!”

他慷慨激昂,唾沫橫飛,將一頂頂駭人的大帽子不由分說地扣在趙鐵柱頭上。那晚水渠邊的對話是否存在?具體語境如何?除了他們兩人,無人知曉。但在這種氛圍下,周子強的“揭發”本身就帶有了一種不容置疑的“真實性”。他精準地抓住了負責人需要“典型”、需要“鬥爭成果”的心理,不惜通過構陷或至少是極端誇大)他人,來為自己鋪設一條“積極進步”的捷徑。

會場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有人震驚地張大了嘴,有人恐懼地低下頭,生怕下一個被點名的就是自己,也有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動。

那位負責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滿意。他要的就是這種“刺刀見紅”的效果,就是要讓所有人都“動起來”,在鬥爭中“洗刷自己”。

“趙鐵柱!”負責人的目光如同冰錐,刺向那個幾乎要崩潰的漢子,“周子強同誌反映的情況,你怎麼解釋?!”

趙鐵柱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巨大的冤屈和恐懼將他徹底淹沒。他徒勞地揮舞著手臂,最終像一截被砍倒的木樁,頹然坐倒在地上,雙手抱住腦袋,發出了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周子強則挺直了腰板,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緊張與興奮的潮紅,仿佛自己剛剛打贏了一場至關重要的戰役。

這一幕,如同一個危險的信號,迅速在學習班中蔓延開來。有了周子強這個“成功”的先例,一些急於“表現”、渴望擺脫自身困境或者單純被這種扭曲氛圍鼓動起來的人,開始有樣學樣。揭發與批判,不再僅僅局限於自我檢討和針對遙遠的“靶子”,開始轉向身邊具體的人。

有人揭發某位女工偷偷保留了一張過去的家庭照片,被批判為“留戀舊社會”;有人揭發某位老職工在私下裡說過一句對當前物資供應不滿的牢騷話,被上綱上線為“攻擊社會主義製度”;甚至有人為了撇清自己,主動“交代”一些莫須有的“小集團”活動,將無辜的人也牽扯進來。

一時間,學習班內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每一次小組討論都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每個人都可能成為被攻擊的目標,也都可能為了自保而被迫成為攻擊者。眼神交流中充滿了猜忌與警惕,往日裡還能偶爾低聲交談幾句的“難友”,此刻也刻意拉開了距離。信任,這個人際關係最基礎的紐帶,在政治運動的高壓下,徹底降至冰點,人性中自私、卑劣的一麵被放大、被鼓勵,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被異化成了赤裸裸的利用、防備與傷害。

然而,在這股試圖席卷一切的濁流中,仍有頑石沉默地矗立。

廖奎和謝薇,自始至終保持著一種近乎極致的低調與審慎。他們目睹著周子強們的表演,聽著那些誇大其詞甚至憑空捏造的揭發,內心充滿了冰冷的憤怒與鄙夷,但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沉靜、專注於“學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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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討論的矛頭不經意間掃過他們可能關聯的領域比如家庭背景)時,他們會用早已準備好的、滴水不漏的套話應對,既不深入,也不回避,將自身牢牢固定在“需要改造但態度端正”的模糊地帶。他們絕不主動發言去批判任何人,當被要求表態時,他們的言辭也僅限於重複社論觀點,絕不針對具體個人落井下石。

周申經曆了最初的惶恐後,似乎也找到了一種屬於他的沉默方式。他不再試圖用過度的積極來保護自己,而是變得更加內斂。當有人試圖將批判的火焰引向他,提及他父親的問題時,他不再驚慌失措地辯解,隻是深深地低下頭,用沉默承受著一切指責,仿佛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但這種沉默,恰恰成了一種無形的屏障,讓那些想要借此表現的人無從下口,最終隻能悻悻轉向其他目標。

變化最大的是秦大山。自從那次失言被嚴厲嗬斥後,他仿佛變成了一塊會呼吸的石頭。在學習班上,他永遠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頭顱低垂,花白的頭發淩亂地遮住額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無論會場上的批判如何激烈,揭發如何駭人聽聞,他都毫無反應,連呼吸的頻率都幾乎沒有變化。隻有當負責人的目光偶爾掃過他時,他那放在膝蓋上的、布滿老繭的手,會微不可察地蜷縮一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泄露著內心並非真正的死寂,而是一種壓縮到極致的、堅硬的隱忍。

他們幾個人,並未有過任何交流,甚至刻意避免眼神接觸。但在周子強之流上躥下跳、瘋狂表演的映襯下,他們這種不約而同的、一致的沉默,卻仿佛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默契,一種無聲的抵抗。

在這種人人自危、鼓勵互相撕咬的環境下,選擇不主動傷害他人,不為了自身利益而隨波逐流,本身就是一種極其艱難而可貴的堅守。這沉默,並非懦弱,而是在逆流中,對自己內心道德底線最後的、也是最堅固的守護。它意味著拒絕被人性的陰暗麵所同化,拒絕成為那異化浪潮中的一部分。

廖奎偶爾會想起虛擬訓練空間中模擬過的種種極端環境,但眼前的現實,遠比任何模擬都更加複雜和考驗人心。他知道,他和謝薇,以及那些同樣選擇沉默的人,正行走在一根極其危險的鋼絲上。一邊是外部要求“積極鬥爭”的巨大壓力,另一邊是內心不容玷汙的良知底線。

保持沉默,需要巨大的勇氣和定力。因為這沉默,在那些“典型”和其追隨者眼中,本身就是一種“落後”和“頑固”的表現,可能會招致更嚴厲的審視和打擊。

然而,他們彆無選擇。在這片被政治寒流凍結的土地上,沉默,是他們目前唯一能持有的、微弱卻不肯熄滅的火種。這火種照亮不了彆人,甚至無法溫暖自己,但至少,它能證明,即使在最嚴酷的冬天,也依然有生命,拒絕放棄屬於自己的那份人性的微光。他們守護著這微光,在漫長的學習班日常中,艱難地、沉默地,等待著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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