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薇剛剛以驚人的定力度過難關,會場內緊繃的氣氛尚未完全平複,於衛東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他走路時依舊帶著那點彆扭的姿勢,但臉上卻努力擠出一副“憂心忡忡”、“目光敏銳”的表情。
“各位領導,同誌們,聽了前麵的發言,我有些感觸,不吐不快。”他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義凜然,“我們確實要肯定一些同誌在生產勞動上的成績,技術好,能乾活,這是優點。但是!”
他話鋒猛地一轉,聲音拔高,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警示意味:
“但是,我們千萬不能被表麵的生產技術蒙蔽了雙眼!思想改造,革的是命,觸及的是靈魂!有些人,是不是有可能仗著自己有點技術,就產生了‘技術至上’的錯誤思想,認為隻要把活兒乾好了,思想就可以放鬆了?甚至……甚至想用技術上的那點成績,來掩蓋思想深處可能存在的不純潔、不忠誠?”
他沒有點名,但那雙陰惻惻的眼睛,時不時地瞟向廖奎所在的方向,其指向性昭然若揭。他試圖將“技術”與“思想問題”對立起來,給廖奎扣上一頂“以技掩思”的帽子,這在那個年代是極其惡毒的指控。
“我認為,越是技術好的同誌,越要加強思想改造!要時刻警惕,防止技術成為逃避思想鬥爭的擋箭牌!我們要看的,不僅是手上的活兒乾得怎麼樣,更要看腦子裡那根‘階級鬥爭’的弦繃得緊不緊!這才是對革命事業真正負責的態度!”
於衛東揮舞著手臂,語氣激昂,試圖帶動會場的氣氛,將批判的矛頭再次引向廖奎。周子強在一旁微微點頭,表示附和。
台下一些人被他的話語煽動,露出思索或認同的表情。廖奎和謝薇心中凜然,於衛東這一手確實陰險,試圖從根本上否定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
然而,就在於衛東唾沫橫飛,自以為得計之時——
“砰!”
大禮堂的門被猛地推開,打斷了於衛東的“表演”。
所有人愕然回頭,隻見畜牧科長張振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沾了些泥點的舊軍裝,眉頭緊鎖,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焦急和嚴肅。他甚至沒跟主席台上的改造隊負責人多做寒暄,直接麵向會場,洪亮的聲音壓過了所有的竊竊私語:
“緊急情況!三號豬群出現集體厭食和輕微腹瀉,疑似突發性腸胃炎,情況緊急,必須立刻組織人手進行隔離和防治!耽誤了,損失就大了!”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台下,直接點名:
“廖奎!於衛東!韓誌剛!還有秦大山!你們幾個,彆開會了,馬上跟我回畜牧科!現在是生產任務壓倒一切的時候,都給我動起來!”
張振山的出現和這番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一聲驚雷,瞬間劈散了會場裡那套“思想至上”的詭異氛圍。
生產任務!突發疫情!集體財產可能遭受損失!
這幾個沉甸甸的字眼砸下來,什麼“思想回頭看”,什麼“以技掩思”,在實實在在可能發生的生產事故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廖奎立刻站起身,沉聲應道:“是,科長!”沒有絲毫猶豫。
韓誌剛也趕緊跳起來。
連一直沉默的秦大山,也默默收拾了一下東西,站了起來。
於衛東還僵在那裡,臉上那副“憂國憂民”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徹底凝固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在張振山那淩厲的目光和“生產任務壓倒一切”的大義麵前,任何借口都顯得可笑和自私。
改造隊的負責人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在這種涉及全場實際利益的生產突發狀況麵前,他也不能強行阻攔,隻能沉著臉,揮了揮手:“既然是緊急生產任務,那就先去處理吧。但思想改造不能放鬆,後續再找時間補課!”
張振山看都沒看他,對著廖奎幾人一招手:“還愣著乾什麼?走!”
他率先轉身,大步離開。廖奎、秦大山、韓誌剛緊隨其後。於衛東在原地尷尬地站了兩秒,最終也隻能在周圍各異的目光中,灰溜溜地、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一場原本可能針對廖奎的批判風暴,就這樣被張振山以最務實、最無可辯駁的理由,硬生生打斷、瓦解。
看著廖奎等人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台上臉色難看的改造隊員,謝薇輕輕鬆了口氣,緊繃的心弦終於得以片刻鬆弛。她再次深刻地意識到,張振山這位看似嚴厲、實則務實的轉業軍人領導,在關鍵時刻,是他們多麼重要的保護傘。
而於衛東那番上躥下跳的表演,在真正的“大事”麵前,顯得如此可笑與卑劣,如同跳梁小醜,最終隻落得個自取其辱的下場。但他的惡意並未消散,隻是暫時被壓製,未來的暗流,必將更加洶湧。
第一次雨夜的大規模接濟雖然風險極高,但父親狀態的細微好轉和那份無聲的回應,如同一劑強心針,讓廖奎和謝薇在應對學習班高壓的同時,更加堅定了繼續行動的決心。有了上一次飛針投遞的成功經驗,以及秦大山贈送的那個防潮防蟲的金屬小盒,他們開始著手準備第二次,也是更具針對性的接濟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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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幸福小屋】工作區,燈火通明。兩人分工明確,效率極高。
除了常規的高能量混合粉、豬油和肉鬆之外,這次他們重點增加了藥品。
廖奎利用【基礎植物辨識】技能,在虛擬訓練空間中反複模擬,確認了幾種在北大荒野外較為常見、且具有消炎、止血、活血化瘀功效的草藥,如蒲公英、地榆、三七草模擬環境中生長)等。在白天勞動的間隙,他憑借技能指引和環境隱匿,極其小心地在遠離人群的荒僻處采集了少量,帶回空間。
謝薇則負責將這些草藥仔細清洗、晾乾,部分研磨成細粉,用油紙分包;部分保留原株,方便父親根據需要搗碎外敷。這些草藥雖然比不上係統獎勵的成藥,但在缺醫少藥的勞改環境中,無疑是雪中送炭,尤其對於父親那行動不便、容易磕碰的腿傷。
所有藥品,都被小心地放入那個金屬小盒中,卡扣鎖緊,確保萬無一失。
“爸他……一定很想知道媽的近況,哪怕隻是一點點。”謝薇看著準備好的物資,輕聲說道。僅僅是送去生存物資,似乎還不夠。
廖奎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他取出一張極小、極薄的紙片係統早期獎勵的便簽紙),用最細的鉛筆,以他和謝薇在西山勞改隊外圍時,與嶽父嶽母約定的、更加簡練的一套密碼符號,寫下了一段極其簡短的訊息。內容大意是:“雅姿安,盼聚,珍重。”沒有落款,沒有日期,即使被發現,也無法直接解讀其含義,更無法追溯來源。
這封“密碼家書”被卷成比火柴棍還細的卷,用特殊絲線捆好,也收入了金屬小盒。
就在他們仔細檢查最後一遍物資,思考著如何更安全地投遞這個稍顯沉重的金屬盒時,係統的提示音在意料之外響起:
【階段性探索任務發布:【嘗試進行一次超越言語的精神信息傳遞】。】
【任務說明:言語有其局限。請嘗試利用你與伴侶日益加深的精神鏈接,在不借助文字、符號或聲音的情況下,將一道清晰的情感或意念,跨越空間,直接傳遞至對方意識中。】
【任務獎勵:未知。獎勵將與傳遞成功率、信息清晰度及鏈接深度相關)】
廖奎和謝薇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與思索。
“超越言語的精神信息傳遞……”廖奎喃喃重複。這無疑是對他們精神鏈接更深層次的挖掘和挑戰。如果能夠成功,其意義遠不止於任務獎勵,更在於未來在無法言語溝通的極端情況下,多了一種無比隱秘的聯絡方式。
這個任務與他們準備傳遞家書的行為,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呼應——一邊是借助密碼的文字傳遞,一邊是探索純粹精神的直接溝通。
“這個任務,或許比我們想象中更難,但也更重要。”廖奎沉聲道。
謝薇點頭,眼神堅定:“我們可以先從簡單的開始嘗試,比如……傳遞一個‘安心’或者‘警惕’的念頭?”
第二次接濟行動,在物資準備更加充分、並融入了情感聯係與係統新任務引導的情況下,悄然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麵。他們不僅要送去生存的物資和加密的家書,更開始嘗試觸碰那玄而又玄的精神領域,為在北大荒的嚴酷環境中更好地守護彼此與家人,積蓄著更為隱秘而強大的力量。前路依舊布滿荊棘,但他們的手段與信念,也在一次次挑戰中,不斷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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