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李香蘭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抱起還沒洗完的衣服,頭也不回地、踉踉蹌蹌地跑走了。
謝薇站在原地,看著李香蘭倉皇遠去的背影,心中已然掀起了波瀾。
勞保手套、肥皂票……這些都是農場按計劃發放給職工的勞保用品,雖然不算特彆稀罕,但也屬於管控物資。周子強作為一個知青“積極分子”,通過李香蘭在西頭勞改的丈夫,索要這些票證?
他想乾什麼?
唯一的解釋就是,周子強在利用職務或身份之便,倒賣或者囤積這些計劃物資!這在這個年代,尤其是在強調“一心為公”的背景下,是極其嚴重的錯誤,一旦坐實,足以讓他身敗名裂,甚至受到嚴厲處分!
李香蘭不敢明說,但這句含糊的提示,無疑指向了周子強一個可能存在的、而且是致命的弱點——貪圖小利,利用職權或身份,謀取計劃外物資。
這個發現,讓謝薇心中豁然開朗。她端起木盆,快步向家走去,必須立刻將這個重要信息告訴廖奎。對付周子強的計劃,終於找到了一個清晰而有力的突破口。
得到謝薇從李香蘭那裡獲取的關鍵信息後,廖奎心中對周子強的行動模式有了更清晰的猜測。這個偽君子,一麵在人前高喊口號,一麵卻在暗地裡利用手中那點微不足道的“影響力”,向那些最無助、最渴望抓住一絲希望的勞改人員家屬索取好處。
這天下午下工後,廖奎沒有直接回家。他借著要去場部後麵查看之前設下的幾個捕兔套子為借口,實則悄然潛伏在家屬區通往場部那片相對雜亂、房屋也更為破舊的區域附近。這裡住著不少條件更差的職工家屬,甚至有一些是臨時來投親靠友、身份模糊的人員,管理相對鬆散。
果然,沒過多久,他看到周子強沒有像其他知青一樣直接回宿舍或去食堂,而是腳步匆匆,略顯鬼祟地拐進了一條堆放雜物的僻靜小巷。廖奎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中級環境隱匿術】自然運轉,身形如同融入傍晚漸深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周子強在小巷裡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了一間幾乎半塌、顯然早已無人居住的破舊土坯房前。他警惕地四下張望了一番——廖奎在他視線掃過來之前,已提前將身體縮進了一堆廢棄的柴火垛後麵——確認無人後,周子強才快速推開那扇幾乎要散架的木門,閃身進去,並將門虛掩上。
廖奎心中冷笑,正琢磨著周子強來這裡的目的,另一個身影出現了。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的女人,麵色蠟黃,身形瘦弱,穿著一身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舊棉襖,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焦慮、惶恐以及一絲決絕的複雜神情。她同樣緊張地左右看看,然後也快步走到那破屋前,推門鑽了進去。
廖奎認得這個女人,是機耕隊一個因“曆史問題”正在西頭勞改的老師傅的妻子,姓王,平時也是沉默寡言,見到人都繞著走。
一男一女,前後進入一間早已廢棄的破屋,關門密談?這絕不正常。
廖奎如同靈貓般,利用地形和陰影,悄無聲息地貼近了那間破屋。牆壁是土坯的,年久失修,縫隙不少。他將耳朵貼近一道裂縫,同時將【諦聽術】催發到極致,屏蔽掉遠處的風聲和零星犬吠,全力捕捉屋內的動靜。
起初是壓低聲音的交談,聽不真切。但很快,聲音稍微清晰了一些。
先是那王姓女人帶著哭腔的哀求聲:“……周同誌,求求您了……俺家那口子身子骨真的扛不住了,挖土方的活太重了……再這樣下去,他……他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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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周子強那刻意拿捏著的、帶著某種優越感的聲音:“王嫂子,你彆急嘛。你丈夫的情況,組織上也是了解的。但是嘛,這勞動改造,本身就是思想與身體的雙重鍛煉,吃點苦頭是難免的……”
“可是……可是……”女人聲音更咽。
“當然啦,”周子強話鋒一轉,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曖昧和暗示,“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我在場部那邊,還是能說得上幾句話的。比如……調到倉庫去幫忙整理工具,或者去菜地,活兒總能輕省不少……”
“真的?周同誌,您……您真能幫忙?”女人的聲音裡瞬間充滿了希冀。
“幫忙嘛,自然是可以的。”周子強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循循善誘,“不過,你也知道,這求人辦事,總得要……咳咳,總要有點‘表示’,疏通關係,也是需要成本的嘛……”
屋內沉默了片刻,隻能聽到女人粗重的、帶著掙紮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周子強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聲音帶著點催促:“王嫂子,機會可就這一次。我下周正好要去場部彙報工作,到時候順便提一嘴,說不定就能成。你要是沒這個意思,那就算了……”
“彆!周同誌,彆!”女人似乎慌了,聲音帶著決絕的顫抖,“俺……俺答應你!隻要你能幫俺家那口子換個輕省點的活兒,俺……俺什麼都答應你!”
接著,屋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以及女人極力壓抑著的、帶著屈辱和痛苦的細微嗚咽與嬌喘。周子強則發出了一種滿足而低沉的哼聲。
廖奎在外麵聽得心頭火起,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他完全明白了屋內正在進行的是一場怎樣肮臟的交易!周子強這個畜生,竟然利用勞改人員家屬的絕望和心理,進行如此卑劣的脅迫!
大約過了近一個小時,破屋的門才再次被推開。先是那王姓女人低著頭快步走了出來,她的頭發有些散亂,棉襖的扣子似乎都扣錯了一位,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和屈辱的紅暈,她甚至不敢回頭,拉緊了衣領,幾乎是跑著離開了小巷。
過了一會兒,周子強才慢悠悠地走出來,臉上帶著一種饜足和得意混雜的神情,他仔細地拍打著衣服上沾著的灰塵和蜘蛛網,又恢複了那副人模狗樣的姿態,四下看看沒人,這才哼著不成調的革命歌曲,晃悠著離開了。
廖奎從藏身處緩緩走出,看著周子強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如霜。
之前李香蘭透露的索要物資,或許還隻是貪圖小利。而今晚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這一幕,則徹底暴露了周子強道德敗壞的醜陋本質。這不僅僅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弱點,更是一個足以將他徹底打入深淵的重磅炸彈!
掌握了這個把柄,對付周子強的計劃,已然成功了大半。現在需要的,就是一個合適的時機,以及,讓這顆炸彈以最有效的方式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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