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空間,【幸福小屋】二層臥房。
當廖奎的身影帶著一身南國夜晚的濕冷海風與疲憊出現在房間時,早已焦急等待的謝薇立刻迎了上去。她甚至顧不上他衣衫上沾染的塵土與海鹽的痕跡,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中充滿了亟待確認的渴望。
“怎麼樣?看到了嗎?”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緊。
廖奎雖然疲憊,但眼底深處那簇被彼岸燈火點燃的光芒尚未熄滅。他重重點頭,握住謝薇冰涼的手,語氣帶著一種曆經艱辛後的沉澱與肯定:“看到了,薇薇。就在大鵬灣對岸,燈火比這邊亮得多,甚至能看到車子在動。那裡……就是香港。”
巨大的喜悅如同溫暖的潮水,瞬間衝上謝薇的心頭,讓她眼眶發熱,幾乎要落下淚來。成功了!他們真的做到了!跨越千山萬水,穿越層層封鎖,廖奎真的抵達了那片寄托著全部希望的土地對岸!這證明他們的方向是對的,這條路,儘管艱難,但並非遙不可及!
“太好了……太好了……”她喃喃著,用力回握廖奎的手,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確認這一切不是夢境。
然而,那洶湧的喜悅退潮得極快,緊隨其後的,是更加複雜難言的滋味。廖奎帶回的希望之光,像一麵鏡子,更加清晰地照出了那個橫亙在前的、由係統冰冷規則構築的、近乎無解的死結。身份可以偽造,但語言習慣、生活印記如何憑空而來?係統給出的那兩個魔鬼般的選項,如同跗骨之蛆,在她看到希望的同時,啃噬得越發厲害。
她的笑容微微僵住,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慌亂與痛苦,但很快被她強行壓下,重新換上了關切的神情,仔細打量著廖奎:“你沒事吧?路上沒遇到危險?看你累的……”
廖奎沒有察覺到她瞬間的異樣,隻當她是過度激動和擔憂。他簡單講述了一下邊境森嚴的戒備和自己選擇從海岸線觀察的經過,語氣雖然平淡,但其中的驚險謝薇完全可以想象。
“先彆想那麼多了,天快亮了,你必須儘快恢複。”謝薇打斷了他的敘述,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攙扶著他走向浴室,“快去洗洗,一身的海腥味和冷汗。”
溫暖的水流洗去了南國的風塵與疲憊,卻洗不去兩人心中各自沉甸甸的心事。廖奎沉浸在目標在望的振奮與對後續行動的思考中,而謝薇,則是在用忙碌和體貼,拚命掩蓋著內心翻江倒海般的掙紮。
躺回那張熟悉的大床,蕭雅姿依舊在裡側安睡,對女兒女婿之間湧動的暗流毫無所知。
這一次的親密互動,由謝薇主動發起,並且……格外的投入,甚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想要從中汲取某種力量或確認什麼的急切。她的動作比以往更加熱情,更加大膽,仿佛要將自己完全融入廖奎的身體裡,用這種最原始直接的方式,去感受他的存在,去確認他們之間牢不可破的鏈接,去……暫時遺忘那令人窒息的選擇。
廖奎雖然有些意外於她的熱情,但隻以為她是因自己平安歸來且任務取得重大進展而情動,便也溫柔又熱烈地回應著。在靈與肉的交融中,係統規則的力量流轉,有效地修複著他消耗巨大的精神力,撫平著連日奔波帶來的肌肉酸痛與神經疲憊。
然而,在謝薇的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角落冰冷而清醒。她深深地藏著那個隻有她知道的、係統彈出的冰冷光幕和那兩個魔鬼般的選項。她像是一個懷揣著巨大秘密的演員,在最親密的人麵前,上演著一場毫無破綻的戲。每一次忘情的呻吟,每一次緊密的擁抱,背後都藏著她無人可訴的煎熬與恐懼。
她不能告訴廖奎。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不知道說出來會引發怎樣的後果。她更害怕,萬一……萬一周奎……不,她不敢想下去。她隻能將這一切死死埋在心裡,用更加倍的“努力”去維係表麵的正常,去扮演那個支持丈夫、期盼母親蘇醒的賢惠妻子。
當激情平息,精神力在係統作用下得到顯著恢複的廖奎,沉沉睡去。謝薇卻依舊醒著,她側躺著,借著空間模擬的微光,靜靜凝視著廖奎沉睡中略顯憔悴卻堅毅的側臉,又緩緩將目光移向另一側永恒沉睡的母親。
一邊是摯愛的丈夫,一邊是至親的母親。
一邊是人倫的底線,一邊是唯一的希望。
淚水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迅速隱入枕巾。她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
天亮前,她必須收拾好所有情緒,如同過去每一個清晨一樣,平靜地和他一起返回北大荒那間冰冷的土坯房,迎接新一天的“正常”生活。
而心底的那個秘密,那個沉重的選擇,如同一個不斷擴散的陰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改變著一切。
第二個夜晚降臨,月隱星稀,海風帶著更強的涼意。廖奎將目光鎖定在了深圳河入海口附近一片相對偏僻、泥濘的灘塗。這裡是鹹淡水交彙處,潮起潮落,海浪不僅帶來海洋的饋贈,也常常將一些人類文明的產物——包括來自對岸的廢棄物——衝刷上岸。這是在不過境的前提下,獲取“香港物品”可能性最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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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險同樣巨大。灘塗地勢開闊,缺乏遮蔽,極易暴露。而且,淤泥陷足,行動不便,一旦遭遇巡邏隊,很難迅速脫身。但為了那至關重要的“信物”,廖奎決定冒一次險。
他利用【中級環境隱匿術】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融入夜色的水鬼,悄無聲息地滑下堤岸,踏入冰冷黏稠的淤泥之中。每走一步,腳都深陷其中,發出“咕嘰”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讓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鹹腥的海風裹挾著濃烈的腐敗有機物氣息撲麵而來,那是海藻、貝類屍體和淤泥混合的味道。而比這味道更惱人的,是仿佛聞訊而來的、成群結隊的蚊蠓,它們無視技能的微弱乾擾,瘋狂地圍攻著這個闖入它們領地的陌生生物。廖奎的臉上、脖頸、手臂迅速布滿了新的紅腫包塊,刺癢難耐,但他隻能強忍著,不敢有大的動作。
他彎下腰,借著微弱的天光和水麵反射的粼光,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篩子,在退潮後留下的雜亂灘塗上仔細搜尋。被海浪打磨光滑的碎木、破爛的漁網碎片、腐朽的水草、各種貝類的空殼……大多數都是自然的造物或無用的垃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冰冷的淤泥漸漸帶走身體的溫度,蚊蟲的叮咬和痱子的刺癢交織成一張痛苦的網。就在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判斷,準備放棄另尋他法時,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了一小片半埋在黑色淤泥和破碎貝殼間的、顏色異樣的物體上。
那似乎是一張紙,被海水長時間浸泡得邊緣破損、整體發軟,顏色褪敗,幾乎與周圍的淤泥融為一體。但它上麵隱約可見的印刷痕跡,卻讓廖奎的心跳驟然加速。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屏住呼吸,用兩根手指,極其輕柔地將那張紙從淤泥中拈起,仿佛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紙張入手濕滑綿軟,帶著海水的鹹澀和淤泥的腥臭。
他快步退到一處礁石的陰影下,借著更為隱蔽的環境,仔細辨認。
微光下,紙張上模糊的印刷圖案和文字逐漸清晰。是繁體中文!夾雜著英文!
他依稀辨認出幾個關鍵的詞組:“京都念慈庵枇杷膏”、“香港製造”、“化痰止咳”……旁邊還有一些更為模糊的、顯然是粵語風格的廣告宣傳小字。雖然紙張大部分已被海水侵蝕,信息不全,但這殘存的內容,已經足夠了!
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一張真正來自香港的、帶有明確商品標識和“香港製造”字樣的舊廣告紙!這比任何道聽途說或間接獲得的物品,都更具直接的說服力。它可以成為未來為母親編織身份故事時,一個強有力的、難以偽造的“隨身舊物”!
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廖奎立刻行動。他從空間取出乾淨的清水,極其小心地衝洗掉紙張上黏附的汙泥和鹽漬,避免將其徹底弄碎。然後,又找出兩塊乾淨的、相對平整的小木片,將這張脆弱不堪的寶貝仔細夾在中間,再用油布妥帖地包裹好,這才珍而重之地將其收入空間倉庫最安全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他才感覺到渾身上下被蚊蟲叮咬處的劇烈刺癢和長時間彎腰搜尋帶來的腰背酸痛。但這一切的辛苦,與手中這份沉甸甸的物證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
關鍵物證,到手!
此行南下最重要的目標之一,曆經千難萬險,終於在這一刻,於這片荒涼而危險的邊境灘塗上,宣告達成。這不僅是一張紙,更是通往未來的一個微小卻堅實的支點。
廖奎不敢久留,最後望了一眼對岸那片依舊閃爍著神秘燈火的土地,迅速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跡,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向著臨時藏身點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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