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還是冰冷刺骨的海水包裹、警笛刺耳、探照燈光柱如同死神視線般在水麵上掃掠的極度危機;下一秒,周遭的一切喧囂、危險與冰冷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寧靜、溫暖乾燥的空氣,以及熟悉得令人心安的【幸福小屋】浴室景象。
巨大的環境切換讓廖奎的大腦出現了瞬間的空白,他直接癱倒在浴室防滑的地磚上,胸腔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同時控製不住地咳嗽,咳出幾口帶著鹹澀味的海水。冰冷和窒息感正在迅速消退,但肌肉仍因之前的緊繃和寒冷而微微顫抖。
“廖奎!”
謝薇焦急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顯然一直關注著空間的動靜,此刻看到他如此狼狽、甚至可以說是死裡逃生地出現,臉上瞬間血色儘失,衝過來扶住他的肩膀,聲音帶著顫音:“怎麼回事?你受傷了?遇到什麼了?”
“沒……沒事,”廖奎又咳了兩聲,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但聲音還有些沙啞,“遇到水警巡邏艇,不得已跳海了。”
他言簡意賅,知道現在不是詳細解釋的時候。在謝薇攙扶下,他掙紮著站起,迅速脫掉身上那套濕透、冰冷、沾滿海鹽、緊貼在皮膚上極其難受的衣物。擰開熱水龍頭,溫熱的水流衝刷而下,驅散著深入骨髓的寒意,也讓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但精神上的弦依舊緊繃。他一邊任由熱水衝刷身體,恢複著體溫和體力,一邊大腦飛速運轉,緊張地計算著外界的時間。
巡邏艇發現偷渡船,靠近,登船檢查,盤問船上人員……這一係列流程需要多久?蛇頭和那些偷渡客會如何應對?巡邏艇是否會擴大搜索範圍,在附近海域進行拉網式巡查?這些都無法確定,但他必須做一個儘可能合理的估算。
“感覺……至少需要半小時,那片海域才可能相對平靜下來。”廖奎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對一旁依舊憂心忡忡的謝薇說道。這是基於他對這個時代執法效率和當時緊張態勢的判斷。
體力在熱水的衝刷和空間環境的作用下快速恢複。他關掉水,用乾燥的毛巾擦乾身體。現在不是悠閒休整的時候。
他走到空間倉庫區域,心念一動,取出了之前就準備好的一個用厚實防水油布緊密包裹的小包。裡麵放著少量應急的壓縮乾糧、淨水藥片、一小卷高強度尼龍繩、以及部分偽裝用的零錢港幣)。他將從空間取出的大部分重要物品,包括武器、望遠鏡、地圖、以及那塊用作“船費”的黃金剩餘部分,都留在了空間倉庫。輕裝上陣,才能最大限度降低風險。
感覺外界時間大約過去了半小時,廖奎深吸一口氣,看向謝薇。
“我必須回去了。坐標還定在海裡,得儘快遊到對岸,或者找到新的落腳點。”
謝薇緊緊抿著嘴唇,她知道阻止不了,也無法代替他承受風險。她隻能用力地點點頭,千言萬語化作一句:“一切小心!”
廖奎最後檢查了一遍防水包,將其牢牢綁在腰間,對謝薇投去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隨即,他集中精神,身影瞬間從溫暖安全的【幸福小屋】浴室中消失。
下一刻,冰冷、鹹澀的海水再次將他包裹,黑暗與未知的風險,重新降臨。
與之前不同的是,警笛和探照燈已經消失,隻剩下海浪永恒的喧囂和無邊的黑暗。他奮力浮出水麵,抹去臉上的海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辨明方向。
對岸,那片象征著另一個世界的燈火,在黎明前最濃重的黑暗中,如同遙遠的星群,指引著方向。他回憶著腦海中那份精細地圖的輪廓,判斷自己落水的大致位置和洋流方向,確定了應該繼續向東南方遊動。
沒有猶豫,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奮力劃動雙臂。冰冷的海水瘋狂地汲取著他的體溫和體力,每一次劃水都變得異常沉重。之前的跳海逃生、精神的高度緊張、以及海水的低溫,已經讓他的體力逼近極限。肌肉酸痛,肺部火辣,全憑著一股不屈的意誌力和虛擬空間中千錘百煉出的特種兵身體素質在強撐。他調整著呼吸節奏,采用最節省體力的側泳姿勢,如同一頭疲憊卻執著的海獸,破開波浪,堅定不移地向著那片燈光遊去。
時間在冰冷與疲憊中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感覺手臂幾乎要抬不起來,意識因寒冷和缺氧開始有些模糊時,他的腳尖突然觸碰到了某種堅實的東西!
不是鬆軟的海泥,而是……沙礫!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激流瞬間衝遍全身,驅散了部分寒意和疲憊。他精神大振,用儘最後力氣又劃了幾下,雙腳終於結結實實地踩在了逐漸抬升的海床上。
他踉蹌著,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上了海灘,身體脫離海水支撐的瞬間,雙腿一軟,直接撲倒在了冰冷而粗糙的沙子上。他大口大口地貪婪呼吸著空氣,鹹濕的海風此刻也變得無比甘美,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是脫力,也是劫後餘生的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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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休息後,他強撐著抬起頭,觀察四周。天色依舊昏暗,但借著微弱的星光和遠處燈火的映照,他能看清這裡是一片荒蕪的海灘,背後是黑黢黢的山巒輪廓。與內地一側相比,這裡的植被形態似乎有些微不同,空氣中彌漫的氣息,除了海腥,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城市或不同生活方式的陌生氣息。遠處那些稀疏的燈火,其分布和感覺,也與他熟悉的北大荒或內地城鎮截然不同。
一種強烈的直覺,混合著地圖知識和環境細節的印證,告訴他——這裡,就是香港!
成功登陸的喜悅隻持續了短短一瞬,強烈的危機感便再次襲來。天快亮了,他絕不能暴露在這片空曠的海灘上。
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站起來,雙腿如同灌了鉛。他沿著水線以上的沙灘邊緣踉蹌行走,目光銳利地搜索著可以藏身的地方。終於,在距離登陸點百餘米外,他找到了一堆巨大的、被千萬年海浪衝刷得光滑無比的礁石。礁石之間,有一道狹窄而幽深的裂縫,內部勉強可以容納一人蜷縮。
他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冰冷的岩石緊貼著濕漉漉的身體。在確認這個臨時藏身點相對隱蔽,暫時安全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中精神,將這個礁石裂縫的坐標,清晰地記錄在係統空間之中。
做完這一切,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首次潛入香港,成功了!但過程之驚險,遠超預期。他不再耽擱,立刻溝通係統。
下一秒,他的身影從冰冷潮濕的礁石縫隙中消失。
係統空間,【幸福小屋】。
廖奎直接出現在臥室,身上甚至還帶著海水的鹹腥和沙粒。早已心急如焚的謝薇看到他安全返回,猛地撲了上來,緊緊抱住他,感受到他身體的冰冷和疲憊,心疼得無以複加。
“成功了……我們……到香港了。”廖奎靠在謝薇身上,聲音沙啞而疲憊,但帶著完成裡程碑的釋然。
謝薇沒有多問,此刻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她扶著他躺下,用溫暖的懷抱包裹住他冰冷的身軀,主動而溫柔地吻上他的唇。這不是情欲的驅使,而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共鳴與撫慰。在親密無間的互動中,係統規則流轉,大量消耗的精神力開始快速恢複,身體的疲憊和寒意也被驅散。
當空間外,北大荒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時,廖奎的精神和體力已在伴侶的慰藉和空間的作用下恢複了七七八八。他與謝薇對視一眼,默契地整理好衣著。
身影一閃,兩人重新出現在北大荒那間寒冷破舊的土坯房中。廖奎深吸了一口熟悉的、帶著柴火和泥土味的冰冷空氣,拿起門邊的工具,如同過去每一個清晨一樣,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勞作。
無人知曉,在這個看似平凡的黎明,他們已經完成了一次跨越數千裡的冒險,並將一隻腳踏入了那個充滿未知與希望的對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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