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升級帶來的狂喜與嶽母蘇醒的欣慰稍稍沉澱後,廖奎恢複了往常的冷靜與條理。他深知,再好的資源若不能有效管理、合理運用,也終是虛妄。於是,他花費了大量時間,係統地整理和清點著三級空間倉庫區內那堪稱海量的物資,為應對北大荒漫長的嚴冬,以及那個更為龐大且充滿風險的“香港身份”計劃做儲備。
貨架林立,分門彆類。從堆積如山的糧食、禦寒的棉衣被褥,到各種工具、藥品,乃至那些作為硬通貨的飛天茅台,他都一一清點、記錄,心中默默規劃著用途與配比。
然而,當他清點到專門劃出的酒類區域時,動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熟悉的土陶瓶、紅色飄帶,那是他倚為重要資本和人情工具的飛天茅台,數量可觀,擺放整齊。但在茅台旁邊,卻赫然多出了兩排包裝迥異的酒瓶。它們通體采用某種晶瑩剔透的材質玻璃?但又感覺更高級),線條流暢犀利,標簽設計極具現代感,上麵清晰地印著“”的字樣。他拿起一瓶,觸手是一種陌生而冰涼的滑膩感,瓶身的文字、圖案,乃至那小小的瓶蓋結構,都與他所知的這個時代的一切酒類包裝格格不入,透著一股來自遙遠未來的、冰冷而精確的工業氣息。
“二十一世紀……”廖奎低聲咀嚼著這個詞彙,眉頭不自覺地向中間聚攏。這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更像是一種……指向性的描述?
帶著這份逐漸加深的疑惑,他繼續清點旁邊的貨幣區。原本這裡隻存放著人民幣、全國及地方票券,還有少量之前黑市交易留下的舊版錢幣。但此刻,在一個相對不起眼的角落裡,他發現了幾捆用牛皮紙帶封紮好的、嶄新的紙幣。他拿起一捆,拆開。
紙幣的質感硬挺,印刷精美,上麵印著陌生的洋文和頗具異域風情的圖案,麵額巨大。他快速清點了一番,心中粗略估算,這些紙幣的麵額加起來,竟有十萬元之巨!而且,係統清晰地標注了它們的屬性——港幣。
十萬元港幣!
在這個普通職工月薪不過數十元的年代,這無疑是一筆足以令人瞠目結舌的巨款。更重要的是,它的出現,與“水井坊”一樣,帶著強烈的目的性和指向性——指向他們正在籌劃的、與香港相關的計劃。
廖奎站在原地,手中捏著那捆沉甸甸的港幣,目光掃過旁邊那二十瓶散發著未來氣息的“水井坊”,又回想起之前係統提示中提到的“高定旗袍”、“1967年香港名媛物品”等獎勵。空間升級的狂喜過後,此刻冷靜下來,他才清晰地意識到,這次升級帶來的部分獎勵,似乎有些“超綱”了。
這些物品的來源,係統並未像解釋空間地貌變化或功能開啟那樣給出明確的、合乎邏輯的說明。它們就像是憑空出現,精準地投放在他們的“需求”路徑上。
一個模糊卻帶著一絲寒意的念頭,如同水底的暗影,悄然浮現在他的心中:
“這些……是係統根據我們潛在的‘需要’自動生成的?還是……來自某個我們所不知道的、特定的‘源頭’?”
這念頭一閃而過,卻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道細微的劃痕。係統的慷慨,似乎並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純粹。在這神跡般的空間背後,似乎隱藏著更深層次的、他尚未理解的運行規則,或者說……意圖。他默默地將港幣和水井坊重新歸類放好,標記清楚,但那份潛藏的疑慮,卻如同種子,悄然落入了心田的土壤。
清晨,模擬的陽光透過三層主臥精致的雕花窗欞,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斑駁而溫暖的光影。廖奎習慣性地早起,準備開始新一天的規劃與鍛煉。他推開主臥虛掩的門,腳步卻在一瞬間頓住。
室內,蕭雅姿正背對著門口,站在那麵清晰的落地鏡前。
她身上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綢緞旗袍,質地細膩光滑,在晨光下泛著柔和的珍珠般光澤。旗袍上繡著同色係的、繁複而精致的暗紋雲朵,剪裁極其合體,沿著她恢複青春後自然起伏的背部曲線一路向下,在腰身處恰到好處地收緊,又將臀線與腿部的線條勾勒得含蓄而優雅。這身旗袍華美而不張揚,卻自帶一種與北大荒的粗獷艱苦格格不入的精致與貴氣,將她身上那種沉澱自書香門第的溫婉氣質襯托得淋漓儘致。她微微側身,似乎在端詳鏡中的自己,手指無意識地拂過光滑的衣料,動作帶著一絲陌生與適應。
廖奎的目光凝固在那件旗袍上。
這絕不是北大荒乃至內地任何一家百貨商店、裁縫鋪能做出的款式和質地。那麵料的光澤、染色的均勻度、刺繡的精良,尤其是那仿佛量身定做、完美貼合身材曲線的剪裁,都透著一股與“水井坊”、“港幣”同源的、“超現實”的異質感。它不像是這個物資匱乏年代應有的產物,更像是……來自某個被精心修飾過的、浮華舊夢的碎片。
蕭雅姿似乎從鏡子的反光中看到了門口的身影,她的動作有了一瞬間極其細微的凝滯。隨即,她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努力揚起一個符合“初醒者”身份的、帶著些許靦腆與不適應的笑容,仿佛對這樣精致的衣物還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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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兒,”她的聲音輕柔,帶著刻意營造的自然,“你來了。你看這衣服……是薇薇剛找出來的,說是……說是家裡以前留下的舊衣裳,壓箱底沒怎麼穿過,看著還新,就讓我試試。”
她的解釋聽起來合乎情理。謝家曾經的家境,留下幾件質料好的舊衣並非不可能。她的表情也努力維持著平靜,隻有眼底深處,那被強行壓下的、對於這衣服真實來源的心知肚明,以及麵對女婿審視目光時無法完全消除的一絲不安,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漾開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卻被廖奎敏銳地捕捉到了。
廖奎的心沉了沉。
他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臉上迅速浮現出與往常無二的、溫和的笑容,走上前幾步,目光真誠地讚賞道:“很適合您,媽。穿著很精神,很好看。”他的語氣自然,仿佛真的隻是為嶽母煥然一新的形象感到高興。
他沒有追問。沒有去探究為什麼“壓箱底”的舊衣會如此合身,仿佛為她量身定做;沒有去質疑這超越時代的工藝從何而來。他隻是將這份疑問,連同之前對“水井坊”、“港幣”的困惑,一起默默地壓在了心底。
然而,心中的疑團卻又無可避免地擴大了一分。這些多出來的、帶著明確指向性的“多餘”物品,嶽母身上這種近乎逆生長的、快速而驚人的變化……所有的線索,似乎都隱隱指向一個被層層迷霧籠罩、他尚無法完全把握的真相。而這片剛剛升級、宛如仙境的桃源,在其溫暖祥和的表象之下,似乎也多了幾分令人不安的神秘與深邃。
他笑著,將目光從旗袍上移開,轉而談起今日的安排,仿佛剛才那一刻的凝滯與疑問,從未發生過。
夜色中的係統空間,靜謐而溫暖。三層閣樓的廚房裡,燈光柔和,映照著忙碌的謝薇的身影。她正在準備一些簡單的宵夜,動作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窗外,係統模擬出的冬日景象被調成了深沉的夜色,甚至隱約能聽到模擬出的、與現實世界呼應的風雪呼嘯聲,為這片仙境平添了幾分外界的真實與嚴酷。
謝薇站在料理台前,目光卻並未聚焦在手中的活計上,而是飄向了窗外那一片模擬的黑暗與風雪,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空間的壁壘,看到了西頭那片在真實寒風中搖曳的窩棚。她握著筷子的手微微收緊,喃喃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被不存在的氣流吹散:“不知道爸那邊……炕還熱不熱……風聲這麼大,棚頂會不會漏風……”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憂思與愧疚交織的世界裡,直到廖奎從書房走出來,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她才猛地一顫,回過神。臉上迅速堆起一個勉強的笑容,試圖掩飾剛才的失態:“沒……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模擬的風雪聲,還挺真的。”她低下頭,快速攪動著碗裡的食材,不再多言。
廖奎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心中了然,隻當她是過度擔憂遠在西頭的父親,加上近期內外壓力交織,身心俱疲所致。他心中充滿了憐惜,暗自決定等忙過這陣,一定要找個機會和她好好談談,寬慰她一番。
稍晚些時候,謝薇在廚房清洗用具,準備將宵夜端去書房。許是心神不寧,她轉身時,手肘不慎碰倒了放在台沿的一個白瓷糖罐。罐子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潔白的糖粒混合著瓷片,濺得到處都是。
謝薇沒有立刻蹲下收拾。
她隻是怔怔地站在那裡,低頭看著地上那一片狼藉的、混合著碎瓷的雪白糖粒,眼神空洞,仿佛那破碎的不是糖罐,而是某些無法挽回的東西。晶瑩的糖粒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刺目的白,眼眶不受控製地微微發紅,氤氳起一層薄薄的水汽。
就在這時,蕭雅姿的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她顯然聽到了動靜。看到地上的碎片和呆立原地的女兒,以及女兒那泫然欲泣的神情,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她沒有立刻上前,也沒有出聲,隻是默默地去儲物間取來了掃帚和簸箕。
她走到謝薇身邊,動作輕柔卻堅定地接過女兒手中不知何時捏緊、指節泛白的抹布,然後彎下腰,開始一言不發地、仔細地清理地上的碎片與糖漬。
直到母親蹲下身開始收拾,謝薇才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她看著母親沉默忙碌的背影,慌亂地低下頭,用力眨了眨眼,將即將湧出的淚意逼了回去,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媽……我……我自己來就好……”
蕭雅姿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也沒有抬頭,隻是極輕地搖了搖頭,依舊沉默而專注地清理著。她的沉默,像是一種無言的安慰,也像是一種共同的承擔。
廖奎站在廚房門外,將這一幕儘收眼底。他看到妻子的失神與脆弱,看到嶽母沉默的關懷與分擔。他心中的憐惜更甚,愈發肯定了之前的判斷——妻子承受的壓力太大了。他暗暗歎了口氣,決定不再等待,明天就要找個時間,和薇薇好好聊一聊,至少,要讓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邊,所有的風雨,他們可以一起扛。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情緒的漣漪之下,隱藏著怎樣一個他無法想象的、深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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