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空間三層主臥,夜深人靜。
模擬的月光取代了白日的和煦,如同輕柔的銀色紗幔,透過雕花窗欞,靜靜流淌在室內,為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而靜謐的微光。在這片屬於他們的絕對私密領域,夫妻二人沉浸在久違的親密與溫存之中。長期的共同生活、生死與共的經曆,以及係統空間本身的神秘紐帶,讓他們的情感與精神早已緊密交織。
而在此刻,在這最無保留的親密時刻,那無形的精神鏈接仿佛被注入了某種催化劑,驟然突破了往常的界限,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深度。不再是清晰可控的意念傳遞,也不是模糊的情緒感知,而是一種更深層、更原始、更不容抗拒的靈魂觸碰。
就在那一瞬間,廖奎並非通過視覺或聽覺,而是整個意識核心被一股洶湧而來的、不屬於自己的沉重洪流直接貫穿、淹沒——那是一種混合了巨大負罪感如同冰冷的鉛塊墜入心底)、深不見底的悲傷像是沉入無光的海底)、以及對未來某種未知結局的、近乎絕望的恐懼所交織成的、黑暗而混亂的漩渦。這情緒如此強烈,如此痛苦,幾乎要將他吞噬。
幾乎在同一刹那,謝薇的精神世界也被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悍然闖入。她感知到的是一個溫暖、堅定、如同陽光照耀下的廣闊原野般的世界——那裡充盈著對她毫無保留的、純粹到令人心痛的信任;深沉如海、足以包容一切的愛憐;以及一種想要為她撐起所有天空、扛起一切壓力的、磐石般堅定不移的決心。這感知如此清晰,如此坦蕩,與她內心深藏的陰暗秘密形成了慘烈而殘酷的對比。
這短暫卻無比強烈的、雙向的深度感知,如同兩道逆向的閃電,劈開了平日裡心照不宣的平靜水麵,直抵靈魂最隱秘的角落。
兩人纏繞的身體在同一刻驟然僵硬!
那過於深刻的觸碰仿佛灼傷了彼此的靈魂,不受控製的精神鏈接如同受驚的觸角,迅速回縮,恢複了往常那種更淺層、更可控的狀態。
然而,那一瞬間觸及的真實,已在他們各自的心湖中投下了巨石,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震撼與餘波。
寂靜中,隻剩下彼此急促而未平的呼吸聲。
謝薇猛地將滾燙的臉頰深深埋入廖奎的頸窩,整個身體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像是寒風中無所依憑的落葉。她不敢抬頭,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眼中幾乎要決堤的恐慌、羞愧與那幾乎要將她撕裂的負罪感。他感受到的那片“陽光原野”,此刻像最鋒利的刀刃,淩遲著她千瘡百孔的心。
廖奎則更緊、更用力地抱住了懷中顫抖的妻子,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用自己的體溫去驅散她感受到的冰冷與恐懼。他的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驚與排山倒海般的心疼。他一直知道她壓力大,知道她擔憂父親,卻從未想過,在她心底竟埋藏著如此沉重、如此黑暗的情緒漩渦。
那到底是什麼?那負罪感源於何處?那恐懼指向何方?
疑問如同荊棘,纏繞住他的心臟。但他沒有追問,此刻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他隻是用儘全力地擁抱她,無聲地傳遞著自己的存在與支撐,試圖用自己感知到的那份“堅定決心”,去安撫懷中這片失控的、悲傷的海洋。
月光依舊靜謐,卻再也照不亮兩人之間,那道因觸及靈魂深處而悄然裂開的、幽微的縫隙。
空間書房裡,隻亮著一盞孤零零的台燈,暖黃的光暈在黑暗中撐開一小片溫暖而局限的領域,將兩人的身影籠罩其中,仿佛與外界的一切紛擾隔絕。
廖奎沒有點破那驚心動魄的靈魂感知,他知道,有些傷口需要無聲的撫慰,而非直接的剖開。他隻是輕輕握住謝薇冰涼的手,將那微顫的指尖完全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裡。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溫柔,在這靜謐的空間裡緩緩流淌:
“薇薇,”他喚道,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我知道,你心裡藏著事,很重的事。”
謝薇的身體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卻沒有抬頭。
廖奎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繼續說道:“看你這麼難受,把自己繃得這麼緊,我這裡……”他拉著她的手,輕輕按在自己左胸口,感受著那沉穩而有力的心跳,“……很不好受。”
感受到掌心下那真實的、為她而跳動的心臟,謝薇的呼吸微微一滯。
廖奎用另一隻手,動作輕柔卻堅定地抬起她的臉,迫使她不得不迎上他的目光。台燈的光線在她盈滿水汽的眼眸中破碎成細碎的光點,那裡麵盛滿了太多他無法完全讀懂,卻讓他心痛無比的複雜情緒。他注視著她,眼神清澈、坦蕩,沒有絲毫的懷疑與探究,隻有深不見底的愛憐與一種磐石般的堅定。
“我們是夫妻,薇薇。”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是一體的。血肉相連,靈魂相依。無論發生了什麼,或者將來要麵對什麼,你都要記住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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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鄭重地敲在她的心坎上:“我不會怪你,永遠都不會。”
這簡單而直接的承諾,如同最鋒利的楔子,瞬間劈開了謝薇心中那由秘密、愧疚和恐懼澆築而成的堅硬外殼。她想起了之前精神鏈接中感知到的那片毫無陰霾的、充滿信任與堅定的原野。他是真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感知到了她的痛苦,並且在此刻,給出了超越真相的、無條件的包容與承擔。
“彆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著,好嗎?”他最後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懇求,仿佛她的獨自承受,對他而言是一種更大的折磨。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謝薇最後的防線。
一直強忍的淚水瞬間決堤,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下,滾燙地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那不是崩潰的哭喊,而是一種壓抑了太久、終於找到出口的宣泄。她無法說出那個核心的秘密,那會毀了一切,但丈夫這番不是追問真相,而是直指她內心重負的話語,這份深刻的理解與毫無保留的包容,像一道溫暖的洪流,衝刷著她冰冷而疲憊的靈魂。
巨大的負罪感依然存在,深沉的悲傷也未曾消散,但在這一刻,它們仿佛不再是她必須獨自背負的、足以將她壓垮的巨石。有人知道了它的沉重,並且願意,甚至渴望與她一同分擔。
她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膚,仿佛那是她在洶湧情緒中唯一的浮木。她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隻能用力地、一次又一次地點頭。
淚水模糊的視線中,丈夫的臉龐溫暖而清晰。那份幾乎要將她撕裂的、黑暗而窒息的情緒,雖然未曾消失,卻仿佛被這溫暖的燈光和堅定的承諾稀釋了,不再那麼猙獰可怖。
心情,似乎真的……沒有那麼壞了。至少在這一刻,在這片被愛與包容圈起來的小小光明裡,她得以喘息,並重新汲取到一絲繼續前行的勇氣。她知道前路依舊艱難,秘密依舊深埋,但至少,她不再是一個人在黑暗裡獨行。
書房裡,暖黃的台燈光暈依舊,將相擁的兩人籠罩在一片寧靜之中。謝薇洶湧的淚水漸漸止息,隻剩下偶爾控製不住的、細微的抽噎。她靠在廖奎堅實而溫暖的肩頭,仿佛那裡是她漂泊靈魂最終得以停靠的港灣。
良久,她輕輕動了動,聲音還帶著哭過後的沙啞與柔軟,卻比之前多了幾分清晰的堅定:“奎哥,謝謝你。”她頓了頓,帶著深深的歉疚,“是我不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帶給你,讓你擔心了。”
廖奎沒有說話,隻是收緊了環住她的手臂,用行動表示這根本無需感謝,也無需道歉。
謝薇在他肩頭深吸了一口氣,那氣息穿過胸腔,仿佛將最後一絲猶豫和彷徨都壓了下去。她抬起眼,望向燈光暈染出的朦朧光圈,輕聲道:“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她的聲音很輕,卻像立誓般鄭重,“我再也不胡思亂想了,我們一起,往前走。”
這“一家人”和“好好的”,在她心中激蕩起複雜而沉重的回響。它不再僅僅是尋常夫妻對和睦生活的向往,而是包含了更多難以言說的內容——它意味著她要徹底接納那個夜晚之後無法逆轉的現狀,意味著她必須將那沉重的秘密與負罪感一同背負,意味著她、母親和丈夫三人之間,必須為了那個“團聚”的共同目標,小心翼翼地維係住這用謊言與犧牲構築起來的、脆弱而扭曲的和諧。這條路注定布滿荊棘,但她此刻決定不再回頭。
廖奎雖然無法洞悉那被馬賽克掩蓋的全部真相,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妻子話語中那份破釜沉舟般的決心。那不再是之前的彷徨無助,而是一種認清了現實、哪怕前路坎坷也要攜手走下去的堅定。這讓他心中那因疑惑而產生的陰霾,被這股決心帶來的欣慰與力量驅散了不少。
他低下頭,溫柔地吻了吻她微濕的額頭,感受到她身體傳遞過來的、不再顫抖的平穩力量。
“好,”他應道,聲音沉穩而有力,如同立下盟約,“我們一起。”
這個簡單的誓言,沒有華麗的辭藻,卻在此刻的書房裡,在溫暖的燈光下,重重地烙印在兩人的心頭。它不僅僅是夫妻間常見的相互扶持,更是在經曆了靈魂深處的觸碰、情感的劇烈風暴後,達成的一種更深層次的默契與承諾。它成為了支撐他們麵對外界嚴寒、內部隱痛,走過接下來未知風雨的,又一個重要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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