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半島酒店。璀璨的水晶吊燈將宴會廳映照得如同白晝,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香水、雪茄與食物的混合氣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一場為“保良局”募捐的慈善舞會正在這裡舉行。這是香港上流社會展示財力、地位與人脈的經典場合,在六十年代末華資勢力逐漸崛起的背景下,更添了幾分暗流湧動的交際意味。
蕭亞軒,一襲墨綠色絲絨高定旗袍,頸間戴著那條係統獎勵的紅寶石項鏈,光澤溫潤,與她略顯豐腴卻更添風韻的體態相得益彰。她挽著謝亦菲的手臂,從容地步入會場。謝亦菲身上是一件淺藕荷色的蘇繡旗袍,樣式保守些,卻恰好襯托出她年輕肌膚的瑩潤與那份揮之不去的、略帶疏離的沉靜氣質。兩人都小心地選擇了腰部略有放鬆的剪裁,巧妙地遮掩著腹部的變化,蕭亞軒的孕肚已有些明顯,而謝亦菲則尚不明顯,隻是眉宇間那份若有若無的憂鬱,讓她看起來格外我見猶憐。
蕭亞軒目標明確,徑直走向由幾位重量級太太組成的核心圈子。航運家族的向太,地產大亨的何太,還有彙豐的史密斯太太等人正聚在一起談笑。
“亞軒,你可來了!這位是……?”何太最先看到她們,目光好奇地落在謝亦菲身上。
蕭亞軒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帶著一絲憐惜的笑容,輕輕拍了拍謝亦菲的手背,向眾人介紹:“各位姐姐,這是我一位遠房表妹,謝亦菲。唉,這孩子命苦,早年跟著叔父去了南洋,本來家境尚可,誰知叔父早逝,家道中落。她一個人在外漂泊不易,這不,前段時間才辦好手續,來香港投奔我。”
她的話語輕柔,重點強調了“南洋歸來”、“年少失怙”、“投奔”這幾個關鍵詞,瞬間在幾位富太太心中激起了強烈的同情心與保護欲。在這個注重家族關係的圈子裡,照顧孤苦無依的親戚,是值得稱道的品行。
“可憐見的,這麼標致的人兒。”向太打量著謝亦菲,見她低眉順眼,氣質溫婉,不由心生好感,“來了就好,以後有亞軒照顧你,把這裡當自己家。”
謝亦菲按照蕭亞軒事先的叮囑,微微躬身,用帶著些許異鄉口音但足夠清晰的粵語輕聲道:“向太好,何太好,各位太太好。”聲音輕柔,態度恭謹,那抹因父親新喪、身處異鄉且心懷巨大秘密而無法真正開顏的憂鬱,被這些見慣了風浪的太太們自然而然地解讀成了名門閨秀初來乍到的嫻靜與靦腆。
“看起來身子有點單薄,是不是路上辛苦了?現在香港天氣悶熱,要小心調理才是。”何太關切地說,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謝亦菲的腰腹。蕭亞軒立刻接過話頭:“是啊,正想著帶她去看看中醫調理一下。這孩子就是心思重,總念著過去的親人。”
巧妙地,將任何可能涉及“內地”的話題引開。
這時,旁邊有人提起最近邵氏一部新上映的電影,幾位太太頓時來了興趣。蕭亞軒順勢加入討論,她對香港影星和時尚動向如數家珍,言談風趣,很快主導了話題。謝亦菲則安靜地站在一旁,偶爾在蕭亞軒眼神示意下,對某位太太的衣著或首飾報以真誠而克製的讚美,態度把握得極好,既不顯阿諛,又表達了尊重。
當史密斯太太用英語隨口問及謝亦菲對南洋風情的印象時,謝亦菲用事先準備好的、略帶生澀但語法無誤的英語簡單回答了幾句關於熱帶水果和雨季的描述,便適時地停下,將話語權交還給蕭亞軒。她的表現,完全符合一個曾在華僑學校就讀、但並非長期浸淫英語環境的歸僑女子形象。
募捐環節,蕭亞軒代表自己和謝亦菲,捐出了一張數額適中、既顯示了經濟實力和不失愛心,又不會過於紮眼引人探究的支票。這個舉動,進一步鞏固了她們在這個圈子裡的正麵形象——有財力,有愛心,懂得規矩。
整晚,蕭亞軒就像一個最高明的舵手,駕馭著社交的風浪,時而將謝亦菲護在身後,時而又輕輕將她推到台前,接受善意的注目和問候。她巧妙地將所有可能涉及敏感地帶的問題,都引導向香港本地的時尚、風月、育兒經驗她已開始有意無意地透露一些孕期注意事項,為未來鋪墊)等安全話題。
舞會結束時,幾位核心太太已經親切地拉著謝亦菲的手,囑咐蕭亞軒要多帶她出來走動。
坐進返回半山區的勞斯萊斯後座,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謝亦菲才真正鬆懈下來,靠在椅背上,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
“做得很好,薇薇。”蕭亞軒輕聲說,遞給她一杯溫水,“第一步,我們算是站穩了。”
謝亦菲望著窗外流光溢彩的香港夜景,眼神複雜。這浮華的世界與記憶中北大荒的風雪、父親的血、以及前線可能正在發生的慘烈,形成了尖銳的對比。她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那裡承載著過去與未來的雙重重量。
“我知道,”她低聲回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為了孩子,為了……等他。”
她們成功地在名媛圈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了同情與接納的漣漪。但這漣漪之下,是深不見底的暗流與無法言說的秘密。她們如同走在鋼絲上,每一步都必須精準而優雅,隻為在那未知的未來,贏得一絲生存與團聚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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