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的奢華,終究抵不過無處不在的監視目光帶來的窒息感。當深夜降臨,窗外維多利亞港的霓虹依舊閃爍,卻照不亮室內凝滯的壓抑。確認了門外走廊換崗的輕微腳步聲和低語過去後,蕭亞軒和謝亦菲對視一眼,無需言語,同時伸出手緊緊握住。
意念集中,心神沉入那處與靈魂相連的坐標。
瞬間,空間的轉換帶來輕微的失重感,隨即是撲麵而來的清新空氣,混合著青草、泥土與不知名野花的淡雅芬芳。奢華的酒店套房景象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係統空間【桃源仙境】那永恒宜人的黃昏光暈。耳邊令人煩躁的警笛與城市噪音消失了,隻有靈泉潺潺的水聲、微風拂過靈韻山丘上草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的鳥鳴。
從一座精美的牢籠,踏入這片生機盎然的淨土,極致的反差讓兩女不約而同地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肺腑間積攢的濁氣全部置換出去。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得以稍稍鬆弛。
她們的第一站,永遠是靈泉邊。
廖奎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裡,身下是柔軟乾燥的草甸,仿佛隻是陷入了沉睡。然而,仔細看去,便能發現令人欣喜的變化。他原本因失血和規則反噬而呈現的死灰色臉龐,如今透出了些許健康的紅潤,雖然依舊蒼白,卻不再是那種令人心季的灰敗。呼吸平穩悠長,胸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最顯著的改善,在於他體表那些曾經如同猙獰蜈蚣般盤踞的紫色空間裂痕。此刻,那刺目的紫色已經明顯變淡,轉化為一種更深沉、更穩定的幽藍色,如同夜空的底色。裂痕覆蓋的範圍似乎也收縮了一些,邊緣不再那麼銳利清晰。蕭亞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他手臂上的一道幽藍紋路,指尖傳來的不再是之前那種狂暴混亂的能量刺痛感,而是一種溫涼、緩慢流淌的微弱波動,仿佛受損的規則正在被某種力量緩慢修複、撫平。
“顏色變淡了,範圍也小了……”謝亦菲蹲在一旁,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和希望,眼圈微微發紅,“奎哥他……是不是快好了?”
“是在好轉。”蕭亞軒的語氣肯定,既是安慰謝亦菲,也是在說服自己。她握住廖奎的手,那手掌不再冰冷,有了正常的體溫。“空間和靈泉在起作用,我們的……努力也沒有白費。”
提及“努力”,兩女臉上都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儘管最初是出於係統任務的需要,但時至今日,那深夜的“治療”早已超越了單純的使命。每一次親密無間的精神力傳導,都夾雜著她們對廖奎刻骨的思念、對他早日蘇醒的深切期盼,以及三人之間命運與共的羈絆。過程依舊會帶來精神上的強烈衝擊與之後的虛脫感,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種奇異的、心靈相通的平靜與滿足,仿佛三人的靈魂在那一刻緊密相連,共同對抗著外界的風雨。
完成例行的“治療”後,兩女都感到一陣精神上的疲憊,但誰也沒有立刻休息。她們在廖奎不遠處盤膝坐下,開始每日必修的打坐調息。
隨著心神沉靜,她們能更清晰地內視到丹田處那團溫暖的能量團——源自親密互動和精神力傳導而產生的“氣感”。這團氣如同一個小小的、溫順的太陽,在丹田內緩緩旋轉,散發著令人舒適的熱流。
謝亦菲嘗試著將這絲微弱的氣流引導向雙眼。起初隻是模糊的感覺,但漸漸地,她發現周圍原本在黃昏光線下顯得有些朦朧的景物,輪廓變得異常清晰。她甚至能看清幾十米外一片草葉上細微的脈絡,以及靈泉底部鵝卵石上的天然花紋。這種視覺上的提升,讓她心中一動,或許對日後練習飛針乃至槍法都有莫大裨益。
蕭亞軒則更專注於對手臂和手腕的控製。她引導著那絲氣感流過手臂的經絡,一種微熱的、如同被溫水包裹的感覺蔓延開來。她模擬著持槍射擊的動作,發現手腕更加穩定,曾經難以完全消除的細微顫抖幾乎消失了,意念所至,仿佛槍口的準星都能隨之凝固。這種對身體掌控力的提升,讓她在麵對複雜局麵時,更多了一份底氣。
不僅如此,她們都隱約察覺到對方身上的變化。連日的奔波、驚懼和戰鬥並未在她們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皮膚更加瑩潤光潔,眼神也愈發清亮透徹,彷佛被靈泉和這奇異的氣流洗滌過一般。這“氣”竟還有著意想不到的駐顏效果,算是在這危機四伏的境況中,一點微不足道卻真實存在的慰藉。
她們開始有意識地、笨拙地嘗試引導這股微弱的氣流向四肢百骸,雖然效果甚微,過程也時斷時續,但每一次成功的引導,都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和力量感,仿佛在乾涸的土地上滴入了甘泉。
在這裡,沒有警方的監視,沒有“蝮蛇”的威脅,隻有昏迷但正在好轉的愛人,安然入睡的孩子們,以及這片屬於她們的、可以暫時喘息和成長的淨土。空間的慰藉,無聲地滋養著她們疲憊的身心,也悄然推動著她們向著更強大的方向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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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五日的香港,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與往日不同的肅穆氣息。清明節,這個慎終追遠的傳統節日,讓這座喧囂的都市也稍稍放緩了腳步。街頭巷尾,多了許多手持香燭、紙錢和鮮花的人,麵色凝重地前往各個墳場和骨灰安置所。連帶著她們暫居的這家五星級酒店,似乎也比往常更安靜了些,往來的賓客少了,連門外輪班的警員臉上也帶著一絲節日的倦怠。
然而,這份表麵的平靜之下,暗流愈發洶湧。蕭亞軒站在窗簾縫隙後,看著樓下街道上零星走過的掃墓人群,心中沒有半分鬆懈。節日往往意味著防守的鬆懈和注意力的分散,對於“蝮蛇”這類組織而言,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她和謝亦菲甚至比平時更加警惕,套房內那些刻意散落的鋼針位置,她們每天都會默默記在心中。
深夜,十一點過半。
酒店後巷,遠離了主乾道的霓虹與喧囂,這裡仿佛是另一個世界。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頑強地驅散著小片黑暗,將潮濕的牆壁和堆積的垃圾桶投射出扭曲拉長的影子。空氣中混雜著食物腐壞、汙水和香燭紙錢燃燒後殘留的奇特氣味。
年輕便衣警員阿強縮了縮脖子,將夾克的拉鏈又往上提了提。夜風帶著寒意,穿過狹窄的巷道,發出嗚嗚的輕響。今天是清明節,他本該早點下班回家,陪家人去給祖父上柱香,卻被臨時安排來值守這個枯燥的後門崗位。心裡難免有些抱怨,但想到上頭對這套房裡兩個女人的重視,以及之前半山區那駭人聽聞的槍戰案,他又不得不打起點精神。
他跺了跺有些發麻的腳,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低頭用手護著打火機點燃。橘紅色的火苗短暫地照亮了他年輕卻帶著疲憊的臉龐。深吸一口,尼古丁帶來的微弱暖意驅散了些許寒意和困倦。
他沿著後巷例行巡邏,腳步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皮鞋踩在略有積水的石板上,發出“嗒…嗒…”的回響。目光掃過每一個可能的藏匿點——垃圾桶後麵,廢棄的紙箱堆,以及更遠處那個燈光幾乎無法觸及的、更加幽深的巷口。
一切如常。隻有幾隻野貓被他的腳步聲驚動,從垃圾堆裡竄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走到巷口,他停下腳步,探身朝更暗處望了望。那裡堆放著一些酒店更換下來的舊家具,蒙著厚厚的灰塵。似乎沒什麼異常。他轉過身,準備往回走,再去後門那邊看看。
就在他轉身的刹那,異變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沒有重量般,從他身後那堆舊家具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滑出!動作快得超出了人眼的捕捉極限,仿佛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阿強甚至沒能察覺到背後的風聲,隻覺得脖頸處先是一涼,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猛地炸開!他想呼喊,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般的怪異聲響,所有的力氣隨著頸動脈被精準割斷而瞬間抽離。他手中的香煙掉落在地,火星在潮濕的地麵上掙紮了一下,迅速熄滅。
沒有槍聲,沒有打鬥,隻有利器切割皮肉和軟骨時那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的、令人牙酸的聲音。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鐘。
那道黑影扶住阿強軟倒的身體,動作熟練地將他拖回那個燈光無法直射的昏暗巷口,讓他靠坐在冰冷的牆壁上。然後,黑影俯下身,用戴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指,蘸著從阿強頸部仍在汩汩湧出的溫熱血液,在他屍體的脖頸處,纏繞著畫出了一個簡易卻充滿邪異感的蛇形圖案——蛇頭昂起,信子微吐。
做完這一切,黑影從身上取出一張折疊的紙條,用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精準地穿過紙條,狠狠釘入了阿強左胸心臟的位置。匕首入肉,發出沉悶的“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