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機械島的船行在暮色中，甲板上的風帶著鹹澀的氣息，吹得人眼眶發酸。林辰靠在船舷上，指尖反複摩挲著懷中的鎮星石，石頭的溫度總讓他想起父親最後望向他的眼神——那裡麵沒有痛苦，隻有釋然。
“前麵就是沉船灣了。”逸塵的沙漏懸在船頭，沙粒在暮色中泛著幽藍的光，“這片海域的磁場很奇怪，羅盤會轉圈，而且……”他頓了頓，望著水下若隱若現的船骸，“我感知到很多重疊的時間碎片，像是有無數艘船在這裡沉沒了無數次。”
炎風用劍鞘撥開船帆上的海鳥糞，眉頭緊鎖：“地圖上說沉船灣的鎮星石在‘幽靈船’上，可這鬼地方連隻活魚都沒有，哪來的船？”他話音剛落，船底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
林辰扶住搖晃的船舷，低頭看向水麵——月光下，一艘殘破的三桅船正從水底浮起，船帆破成了布條，桅杆上纏著水草，甲板上隱約能看到人影在晃動，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像一幅沉默的畫。
“是幽靈船。”霜心握緊冰晶瓶，瓶身凝結的白霜映出船舷上的刻字，“船名是‘歸航號’，三百年前失蹤的探險船，傳說被卷進了時空裂隙。”
幽靈船緩緩靠近，甲板上的人影突然轉向他們，那些人影穿著破舊的水手服，臉色青白，眼睛裡沒有瞳仁，隻有黑洞洞的窟窿。為首的船長舉著望遠鏡，望遠鏡的鏡片反射著月光，照出他脖子上掛著的徽章——與機械島的齒輪標誌同源，隻是多了道海浪紋路。
“他們沒有攻擊的意思。”林辰注意到幽靈船的錨鏈是鬆著的，像是在主動迎接他們，“準備登船。”
搭跳板時，木板剛搭上幽靈船的甲板，就“哢嗒”一聲朽壞了。阿木突然從懷裡掏出半截蠟燭，是他從機械島帶出來的，燭芯上還沾著點靈火：“我爸爸說過，海上的幽靈怕活人的火氣。”他點燃蠟燭，幽藍的火苗跳動著，果然，甲板上的人影往後退了退。
登上幽靈船的瞬間，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甲板上積著厚厚的海泥，踩上去像踩在爛肉上。船艙的門虛掩著，門縫裡透出微弱的綠光，隱約能聽到水滴聲，“嘀嗒，嘀嗒”，像是有人在裡麵哭。
“鎮星石的能量在船艙深處。”林辰的鎮星石在懷裡發燙，指引著他們走向綠光的方向。推開艙門時，眾人都愣住了——船艙裡堆滿了航海日誌，最上麵的一本攤開著，墨跡在海風中微微顫動，像是剛寫上去的：“第七次嘗試穿越裂隙，船員的影子開始不聽話了……”
“影子？”最小的女孩突然拽了拽林辰的衣角，指著自己的腳下——她的影子在燭光下扭曲著，正往牆角蠕動，“它、它要跑！”
林辰低頭一看，所有人的影子都在異動，炎風的影子握著把虛幻的劍，正對著他的後心；逸塵的影子蜷縮成沙漏的形狀，旋轉的方向與真實沙漏相反。而幽靈船的船員們，他們的腳下根本沒有影子。
“是時空裂隙的影響，”逸塵的沙漏劇烈晃動，“這裡的影子能脫離本體行動，而且……”他指向牆角，女孩的影子已鑽進門縫，與一個幽靈船員的輪廓重合，“它們在吞噬幽靈的殘魂壯大自己！”
話音未落，炎風的影子突然揮劍刺來，炎風下意識地格擋，劍刃卻穿過了影子，砍在艙壁上，濺起一片木屑。“物理攻擊沒用！”他急喊，“這鬼東西怕什麼？”
“怕光！”林辰突然想起機械島的靈火，將鎮星石舉到燭光下，石頭的白光與燭火交融，照得影子們紛紛後退，“它們是黑暗凝聚的實體，用光明魔法！”
霜心立刻凝聚冰鏡，將月光反射到牆角，女孩的影子被光柱罩住，發出刺耳的尖叫，漸漸消散。但更多的影子從門縫裡湧進來，它們彙聚成一條黑色的河，朝著航海日誌撲去——日誌上的墨跡正在消退，像是要被影子吞噬。
“日誌裡有線索！”林辰撲過去想搶日誌，卻被自己的影子纏住腳踝。他的影子張著黑洞洞的嘴，喉嚨裡發出與魂噬之眼相似的低語：“放棄吧，你父親的影子已經留在這裡了……”
林辰心頭一震，低頭看向日誌的插圖——一幅船員合影裡，站在角落的水手長脖子上掛著塊月牙形的玉佩，與他父親的胎記一模一樣。
“我父親……來過這裡？”
“他是第六次穿越裂隙的船員。”幽靈船長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他的身體在燭光中漸漸凝實，露出張與林辰相似的臉，“他的影子留在這裡當‘錨點’，我們才能勉強維持形態，不被裂隙撕碎。”他指向日誌最後一頁，“鎮星石在船長室的暗格裡，但要拿到它，必須有人留下當新的錨點，否則船會永遠困在裂隙裡。”
林辰看向那些幽靈船員，他們的輪廓在燭光中越來越淡，像是隨時會散開。他突然明白，所謂的“錨點”，就是用活人的影子穩定時空碎片。
“我留下。”阿木突然舉起蠟燭，燭火映著他堅定的臉，“我爸爸的影子肯定也在這裡，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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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林辰想阻止，卻被自己的影子再次纏住。幽靈船長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把黃銅鑰匙：“彆爭了，裂隙的能量每小時增強一次，再拖下去，所有人的影子都會被吞噬。”他將鑰匙拋給林辰，“暗格裡有封信，是你父親留給‘第七個適配體’的。”
林辰接過鑰匙時，鎮星石突然爆發出強光，他的影子發出痛苦的尖叫，鬆開了腳踝。他衝向船長室，身後傳來阿木的喊聲：“告訴我爸爸，我找到平衡之鑰了！”
暗格在羅盤底座下，裡麵果然有封信，信封上的字跡與父親的日記一模一樣。林辰拆開信，信紙在風中展開，上麵隻寫著一行字：“影子是光的倒影，黑暗是光明的餘燼——歸航的路，從來不在腳下。”
“歸航的路……”林辰抬頭望向窗外，幽靈船正在穿過一道淡紫色的裂隙，裂隙的另一端是璀璨的星空，“難道船本身就是鑰匙？”他突然將鎮星石按在羅盤上，石頭與指針碰撞的瞬間，整艘船劇烈震顫，甲板上的影子們發出集體的尖叫，被吸入裂隙。
幽靈船員們的輪廓在星光中變得清晰，他們摘下帽子，朝著林辰深深鞠躬，然後化作點點熒光，消散在星空中。阿木的影子從門縫裡鑽出來，對著他揮了揮手，也跟著光點飄向裂隙。
“他會沒事的。”逸塵扶住踉蹌的林辰，“時空裂隙會把他的影子送回正確的時間線，就像你父親的影子最終等到了你。”
船駛出裂隙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林辰將第二顆鎮星石與第一顆放在一起，兩顆石頭的光芒交織，映出另外四座神殿的虛影。他展開父親的信，信紙背麵的航海圖上，沉船灣與機械島的航線組成了半個齒輪，還差另外半個才能閉合。
“下一站是熔岩城。”炎風收起劍，望著遠處噴發的火山，“聽說那裡的鎮星石嵌在活火山的心臟裡，得穿過岩漿河才能拿到。”
林辰將信折好，夾進航海日誌。海風帶著火山灰的氣息撲麵而來，幽靈船在晨光中漸漸透明，最終化作泡沫，隻留下那本日誌在甲板上微微顫動。
他知道，父親的影子沒有消失，它化作了歸航的燈塔，在時空裂隙的另一端，指引著每個迷失的靈魂找到回家的路。而他手中的鎮星石，正一顆接一顆地亮起，像拚圖般拚出完整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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