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北境冰原時，駝隊的鈴鐺在風中搖晃出細碎的響。林辰將冰晶權杖裹在羊毛毯裡，杖身的寒氣透過布料滲出來，在駱駝背上結出層薄霜——這是沙漠裡罕見的景象，引得同行的沙民頻頻回頭，眼神裡帶著敬畏。
“再過三個沙丘，就是‘回音綠洲’。”領頭的沙民老嫗用纏著頭巾的手比劃著，她的掌心刻著太陽圖騰，與沙漠神殿的徽記同源，“那裡的胡楊木會唱歌，唱的都是被沙暴吞掉的故事。”
霜心正給駱駝喂水，皮囊裡的水在高溫下泛著熱氣：“老嫗說的‘唱歌’，應該是風穿過樹洞的回聲。但沙漠神殿的典籍裡記載，回音綠洲的胡楊是‘記憶載體’，能儲存百年內的聲音。”
逸塵蹲在沙丘上，用樹枝勾勒著星軌圖。沙粒順著他的指縫滑落，在圖上堆出七個凸起：“綠洲正好在七座神殿的能量樞紐上，蝕骨教的人肯定來過——你看這沙質，混著硫磺的顆粒，是黑魔法儀式的殘留物。”
駝隊抵達綠洲時，夕陽正把胡楊林染成金紅色。那些樹乾果然布滿孔洞，風穿過時竟真的像人聲在哼唱，時而悲戚，時而歡快。林辰走到最粗的那棵胡楊前，樹身要三人合抱才能圍住，樹皮上刻滿了深淺不一的刻痕，像是無數人用指甲摳出來的印記。
“這是‘年輪記事’。”老嫗撫摸著最古老的一道刻痕，“我們沙民沒文字，就靠樹的年輪記事兒。你看這圈深褐色的，是五十年前那場‘黑沙暴’，神殿的祭司們為了護綠洲，全變成了沙柱。”
林辰的手剛觸到樹身，冰晶權杖突然發燙，杖頂的冰晶折射出奇異的光，照得樹洞裡的陰影漸漸凝聚——那是個穿著神殿祭司袍的虛影，正用沙粒在地上寫字，字跡歪歪扭扭：“蝕骨教在挖‘地脈泉’，他們想引黑沙淹沒神殿……”
虛影寫到一半突然潰散，胡楊林的歌聲驟然變得淒厲，像是有無數人在哭嚎。老嫗臉色煞白：“是‘沙靈驚’！地脈泉要被挖穿了！”
眾人跟著老嫗衝向綠洲中心的泉眼。原本清澈的泉水已變得渾濁，泉邊散落著鏽蝕的工具，十幾個黑袍人正圍著一台巨大的鑽孔機，機器轟鳴著往地下鑽，每深入一寸，周圍的胡楊就枯萎一分。
“住手！”林辰的聖劍出鞘，金光劈開漫天沙塵。黑袍人裡為首的轉身，臉上戴著青銅麵具，麵具上的蛇紋與幽冥沼澤的主教同款——是蝕骨教的殘餘勢力。
“守印者來得正好。”麵具人拍了拍手，鑽孔機突然停止運轉，泉眼噴出黑色的沙柱，沙柱在空中凝結成無數把彎刀，“地脈泉連接著沙漠神殿的能量核心，今天就讓你們和綠洲一起，變成沙粒！”
沙刃如暴雨般襲來，林辰揮劍格擋，金光與沙刃碰撞，濺起的沙粒落在胡楊樹上，竟讓枯萎的枝葉抽出新芽。“它們在吸收淨化能量！”他喊道，“霜心，引泉水澆樹！”
霜心立刻凝聚水汽，將渾濁的泉水提純成甘霖，順著樹乾澆灌下去。胡楊林的歌聲變得激昂，樹洞裡的陰影紛紛凝聚成沙靈，它們舉著石矛衝向黑袍人，雖然一碰就散，卻拖延了對方的攻勢。
逸塵趁機繞到鑽孔機後，發現機器的動力源是塊黑色晶石——與魂噬之眼同源的碎片。“難怪能挖穿地脈！”他將沙漏扣在晶石上，沙粒順著機器的縫隙滲入，暫時卡住了齒輪，“林辰，毀掉動力源！”
林辰的聖劍帶著冰晶權杖的寒氣，一劍劈在黑色晶石上。晶石炸裂的瞬間，地脈泉噴出的不再是黑沙，而是清澈的泉水，在陽光下映出七彩虹光。黑袍人的沙刃紛紛潰散，麵具人見勢不妙，化作沙霧想逃，卻被胡楊的樹根纏住——那些新生的根須像有生命般，將沙霧牢牢鎖在樹洞裡。
“他跑不了了。”老嫗撿起地上的青銅麵具，麵具內側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這些都是被蝕骨教蠱惑的沙民，他把族人的靈魂封在麵具裡，用他們的力量驅動黑魔法。”
林辰將聖劍插入泉眼旁的沙地，金光順著地脈蔓延，胡楊林的歌聲漸漸平緩，像是在低聲吟唱著古老的祝福。最粗的那棵胡楊樹乾上，新的年輪開始生長，把剛才的刻痕輕輕包裹——那是綠洲自我修複的證明。
“地脈泉保住了。”霜心掬起一捧泉水，水裡映出沙漠神殿的虛影，神殿頂端的太陽徽記正閃爍著微光，“但神殿的能量還是很弱，蝕骨教肯定在彆處動了手腳。”
逸塵從鑽孔機的殘骸裡翻出張殘破的地圖，上麵用朱砂圈著個三角符號：“是‘三聖山’，沙漠神殿的三大聖物就藏在那裡。地圖上說，蝕骨教要在月圓之夜，用聖物獻祭，徹底切斷沙漠的能量脈絡。”
老嫗突然跪在林辰麵前，身後的沙民們也跟著跪下，齊聲吟唱起來。他們的歌聲沒有歌詞，隻有簡單的音節，卻帶著沉甸甸的信任。“守印者，求你救救神殿。”老嫗的聲音沙啞，“我們沙民沒彆的本事，隻會唱歌——但隻要你需要，我們的歌聲能震碎黑沙，能喚醒沉睡的沙靈，能為你鋪出通往三聖山的路。”
林辰扶起老嫗，掌心的金色印記與她掌心的太陽圖騰產生共鳴。他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真正的守護，不是一個人舉起劍，而是一群人願意為共同的信念低下頭。”
夜幕降臨時，胡楊林的歌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歌聲裡混著駝隊的鈴鐺、沙民的歡笑，還有冰晶權杖偶爾發出的輕鳴。林辰望著三聖山的方向，那裡的夜空已升起一輪新月，像把鋒利的彎刀，懸在沙漠的儘頭。
“明天一早就出發。”他對同伴們說，聖劍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去看看那些被遺忘的聖物，聽聽它們藏在年輪裡的故事。”
霜心將提純的泉水裝進皮囊，每隻皮囊上都係著片胡楊葉——那是沙民們給的護身符，據說能在沙暴中指引方向。逸塵則在清點從鑽孔機裡找到的零件，他想試著改裝成探測黑魔法的裝置：“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夜風穿過胡楊林的孔洞，把沙民的歌聲送向遠方。林辰知道，這歌聲裡藏著比聖劍更強大的力量——那是餘燼裡倔強生長的希望，是曆經苦難卻從未熄滅的信仰。而他要做的，就是讓這歌聲能一直唱下去，唱給每一個黎明，唱給每一寸新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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