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穀藏在連綿的斷崖之間，穀口的風帶著細碎的銀鈴聲——那是風精靈用蛛絲串起的月光石，風一吹就發出清越的響，像是無數細碎的腳步在耳邊輕語。林辰站在穀口，看著崖壁上纏繞的青藤順著風勢舒展葉片，突然聽見頭頂傳來孩童般的笑鬨聲。
“又來客人啦！”一個巴掌大的身影從藤條間躍出，背後透明的翅膀扇動著，帶起一陣香風。她的頭發是淡青色的，眼睛像盛著露水的草葉，“我是風精靈的引路使，叫風芽。族長說你們要找蝕骨教的蹤跡？”
霜心剛要開口，風芽突然捂住耳朵，翅膀急促地扇動起來：“哎呀，你的冰元素太涼啦，風都被凍得打哆嗦了。”她繞著林辰飛了兩圈，突然停在他肩頭，小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有森林的味道，還有海水的潮氣……是從暗礁群島來的吧？母珠的光都順著風飄到這兒啦。”
風語穀的腹地藏在一片巨大的風蝕岩後，岩上布滿蜂窩狀的孔洞，風穿過時會發出不同音階的鳴響，像天然的豎琴。風精靈的村落就建在岩後的浮空草甸上，草葉是半透明的綠色，踩上去會泛起漣漪，無數風精靈在草甸間穿梭，翅膀扇動的聲音織成一片流動的旋律。
族長是個頭發像蒲公英絨球的老精靈，坐在一株開滿風鈴花的巨木下，手裡轉著一根纏著風信子的藤杖。“蝕骨教的人確實來過。”老族長的聲音像風穿過空洞的竹管，帶著顫音，“三個月前，他們抓了我們三個族人，說要做什麼‘風元素容器’。我們派了風獵隊去追，卻在穀外的迷霧沼澤失去了蹤跡。”
風芽突然湊到林辰耳邊，小聲說：“族長沒說的是，那些人身上帶著黑色的牌子，上麵刻著骨頭形狀的花紋，和你之前描述的蝕骨教標記一模一樣。”她翅膀上的磷粉落在林辰手背上，留下一串淡綠色的光點，“而且他們會一種邪術，能把風精靈的翅膀釘在木架上，讓風的聲音變成哭嚎……”
“風語穀的風能記住一切聲音。”老族長轉動藤杖，指向草甸中央的“回音石”——那是一塊巨大的白色岩石，表麵光滑如鏡，能倒映出風的軌跡，“隻要你們能讓回音石共鳴，就能聽到三個月前留下的聲音。但它隻對‘無垢之心’有反應，若是心裡藏著雜念，聽到的隻會是自己的心跳聲。”
林辰走向回音石時，風突然變得很輕，所有風精靈都停了下來，連草葉的沙沙聲都放輕了。他伸出手，掌心貼著冰涼的岩石，腦海裡閃過在暗礁群島救下的海族魂魄，閃過雪山神殿裡未燃儘的燭火，閃過霜心凝結冰盾時的側臉——那些畫麵像風一樣乾淨，沒有半分陰霾。
岩石突然震顫起來，表麵泛起漣漪，三個月前的聲音順著風從石中溢出：
先是蝕骨教徒粗暴的嗬斥：“把這三個小東西塞進籠子！彆讓她們的翅膀碰壞了，主教要完整的風元素核心！”
接著是風精靈的哭喊：“放開我！風會記住你們的惡行！”
然後是金屬碰撞的脆響，夾雜著某種咒語的吟誦，最後一聲尖利的慘叫被風吹得支離破碎，隱約能聽見“迷霧沼澤……黑骨祭壇……”
回音石的光芒漸漸平息，林辰收回手，發現掌心沾著幾片透明的鱗片——那是風精靈翅膀的碎片，不知為何會嵌在石麵上。“他們提到了黑骨祭壇。”他轉身看向老族長，“那是什麼地方？”
“迷霧沼澤深處的禁忌之地。”老族長的藤杖重重敲了下地麵，草甸泛起一陣不安的波動，“傳說那裡埋著上古戰爭時的骸骨，蝕骨教選在那種地方，恐怕是想利用骸骨裡的死氣，催化某種邪惡儀式。”
風芽突然指著林辰的行囊：“你的共生葉在發光！”眾人低頭看去，那片從迷霧森林帶來的葉子正泛著柔和的綠光，葉尖指向穀外西北方，“它在指路！”
離開風語穀前，老族長將藤杖上的風信子解下來，係在林辰手腕上：“風信子能引動周圍的風元素，若是在沼澤裡迷路，就對著它吹口氣，風會帶你找到有光的地方。”風芽則塞給霜心一個小小的風囊，“這裡麵裝著‘淨風’，能吹散蝕骨教的黑霧，不過隻能用三次哦。”
風精靈們站在穀口揮手，翅膀扇動的聲音漸漸彙成一首送彆的歌謠。林辰回頭望去，風語穀的風正順著草甸流淌，回音石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仿佛在說“風會記得每一個勇敢者的名字”。
迷霧沼澤的邊緣比想象中更詭異，枯黃的蘆葦叢裡纏著半透明的霧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腳下偶爾傳來骸骨碎裂的脆響。霜心用冰錐探路，冰麵接觸沼澤的瞬間就會結出薄冰，卻很快被霧氣融化。“這裡的瘴氣會迷惑心智，”她從行囊裡取出解毒丸，分給眾人，“剛才在穀裡聽回音時，我好像聽到有孩子在哭，仔細一聽又沒有，應該是瘴氣在作祟。”
逸塵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蘆葦叢：“看那裡！”
幾株蘆葦的縫隙裡，插著一麵黑色的旗幟，旗麵繡著蝕骨教的骨頭花紋，旗角還纏著半片透明的翅膀——正是風精靈的翅膀碎片。林辰走上前，發現旗幟的木杆上刻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祭品已備齊，隻待月圓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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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是月圓夜。
風信子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林辰對著它吹了口氣，周圍的霧氣瞬間被風撕開一道通路，露出遠處一座黑黢黢的祭壇輪廓。祭壇用漆黑的石頭壘成，頂端插著三根白骨旗杆，月光落在上麵，竟被吸收得毫無痕跡。
“他們要獻祭風精靈來強化黑魔法？”霜心的聲音帶著怒意，冰錐在她掌心凝結成形，“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林辰握緊聖劍，共生葉在胸口發燙，與手腕上的風信子產生共鳴。他能聽到祭壇方向傳來微弱的風鈴聲——是風精靈的求救信號，和他在回音石裡聽到的哭喊聲漸漸重合。
“動作要快，”他低聲說，“月圓之前必須衝進去，否則儀式一旦開始，就再也救不回她們了。”
沼澤的霧氣在風信子的指引下不斷退散，前方的黑骨祭壇越來越清晰。林辰能看到祭壇周圍站著十幾個黑袍人，正圍著三個被綁在石柱上的風精靈吟唱咒語，她們的翅膀已經失去了光澤，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當眾人靠近祭壇時，為首的黑袍人突然轉過身，臉上的麵具正是風芽描述的骨頭形狀。“來得正好，”他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岩石，“守印者送上門來，正好讓儀式多份祭品。”
林辰沒有廢話，聖劍帶著金光劈向祭壇的鎖鏈，霜心的冰牆同時展開，將黑袍人隔絕在外，逸塵則射出纏滿風精靈花粉的箭矢，精準地命中綁住風精靈的繩結。
“風會撕碎你們！”風芽塞給霜心的風囊突然炸開，純淨的風卷著綠色的光，將黑袍人身上的黑霧吹散，露出他們底下蒼白的臉。被救下的風精靈們扇動翅膀，雖然虛弱，卻還是凝聚起殘餘的風元素，化作無數鋒利的風刃，配合著林辰的聖劍，將驚慌失措的黑袍人逼得連連後退。
月光爬上祭壇頂端時，最後一個黑袍人被風刃卷進沼澤深處。林辰解開最後一根鎖鏈，看著風精靈們互相攙扶著飛向天空，翅膀在月光下重新泛起熒光。其中最小的那個精靈突然折回來，往他手裡塞了一片羽毛：“這是‘風的憑證’，以後無論在哪，隻要對著羽毛吹口氣，風就會告訴你族人的消息。”
沼澤的霧氣漸漸散去，露出天邊的啟明星。林辰握著那片帶著風的氣息的羽毛，突然明白風語穀的老族長為何說“風能記住一切”——它記住了罪惡，也記住了救贖，記住了每一次挺身而出的勇氣，如同此刻吹過沼澤的風，正帶著獲救的歌聲，往更遠的地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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