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合心草織成的綠帳篷就動了動。不是風在吹，是守契蝶的翅膀在花瓣裡撲扇——鐵製的翅膀沾著晨露，折射出細碎的光，它從共生花心裡鑽出來，在石碑上空盤旋兩圈，突然俯衝下來，用翅尖輕輕敲了敲“約定罐”的位置，發出“叮叮”的脆響，像在喊孩子們起床。
最先被叫醒的是藥鐵族的少年們。他們已經在鍛爐旁忙活了半個時辰，將玄鐵熔成薄片，再用特製的藥汁淬火，薄片立刻變得又韌又輕。“這是給石輪族的‘潤滑片’，”領頭的少年擦了擦額頭的汗，舉起片亮晶晶的薄片，“墊在齒輪之間，既耐磨又防鏽，比單純的鐵片好用十倍。”旁邊的醫者則將曬乾的安神草碾碎，和著蜂蠟做成小圓球：“這是給凍土族的‘暖身丸’，含在嘴裡能防風寒，比火折子方便。”
石輪族的孩子們早就圍著同心輪轉開了。他們給齒輪塗上藥鐵族特製的潤滑油，又將新做的“計數齒”裝在輪軸上——這齒輪每轉一圈，就會自動記錄一次各族交換物資的數量，齒牙上還刻著各族的圖騰，轉起來時，石輪邊緣會閃過一串流動的光斑，像在播放無聲的故事。“看！”一個小個子孩子指著光斑喊，“剛才藥鐵族送潤滑片時，光斑裡冒出了鐵花；我們回贈導航輪時，光斑裡長出了藥藤！”
霧海少年們正往船上搬藥鐵族給的“防礁網”——用玄鐵線和藥藤編織而成，既能擋住礁石的撞擊，藤條上的汁液還能驅散海蟲。“我們也準備了回禮。”領頭的少年打開個貝殼箱，裡麵是一排排打磨光滑的珍珠貝，“這些貝殼內壁能反光，嵌在你們的鍛爐上，能當小鏡子用，看火候更清楚。”
凍土族的小丫頭抱著暖身丸，突然跑到藥鐵族的鍛爐邊，踮腳往爐子裡扔了塊冰魄石。“這樣爐溫就不會太高啦，”她仰著小臉笑，“你們說鐵怕過熱，冰魄石能幫忙控溫，就像我們族的冰窖一樣。”果然，原本通紅的爐壁漸漸泛起層淡淡的白霜，溫度剛好適合鍛造薄片。
林辰站在共生花旁，看著守契蝶在各族孩子之間穿梭。它停在藥鐵族的鍛爐上，翅膀上的鐵花圖案更亮了；落在石輪族的同心輪上，齒輪轉動得愈發順暢；飛到霧海的貝殼箱上，翅尖沾了點珍珠粉，又撲棱棱飛到凍土族的冰魄石旁，將珍珠粉抖在石頭上，冰麵立刻映出片細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這就是‘共生’啊。”木族長老的藤杖輕輕點地，地麵立刻冒出圈藤蔓，將各族的禮物圈在中間——潤滑片、導航輪、防礁網、冰魄石、暖身丸、珍珠貝……藤蔓漸漸往上生長，將這些東西托到半空，形成個閃閃發光的“禮物環”。“你給我需要的，我補你缺少的，就像守契蝶的翅膀，少了鐵的堅硬會碎，缺了藥藤的柔韌會脆，合在一起才能飛得遠。”
守契蝶似乎聽懂了，突然振翅高飛，鐵翅膀劃破晨霧，在天空中畫出個巨大的“共”字。孩子們見狀，立刻手拉手圍成圈，跟著守契蝶的軌跡奔跑，嘴裡喊著各族的名字：“藥鐵族！石輪族！霧海族！凍土族！……”喊聲越來越響，引得遠處的族群也往這邊聚集，連平時最內向的岩山族孩子都跑了過來，手裡捧著塊能吸熱的火山石：“這個給鍛爐用，比冰魄石更持久！”
林辰看著不斷擴大的人圈，突然想起藥鐵族族長說的話：“最好的鍛造，是讓鐵記得藥藤的柔，讓藥藤學會鐵的剛。”此刻，守契蝶還在天上飛，“共”字的筆畫裡，已經多了岩山族的火山紋、木族的藤蔓紋、風族的雲紋……就像一張不斷織大的網，把越來越多的色彩網羅進來。
到了正午，約定罐被小心地挖出來。孩子們圍坐在一起，輪流取出裡麵的信物。當摸到藥鐵族的鐵屑時，守契蝶突然落在少年的肩頭，翅膀上的鐵花與少年手裡的鐵片發出共鳴，“叮”的一聲，鐵片上竟浮現出藥藤的紋路；摸到霧海族的珍珠粉時，粉粒自動聚成個小小的海浪圖案，拍打著石輪族的齒輪碎片，碎片立刻轉動起來，帶動旁邊的暖身丸滾到凍土族孩子麵前。
“太神奇了！”孩子們驚呼著，又往罐子裡添了新的信物：藥鐵族的小鐵鋤、石輪族的計數齒、霧海族的珍珠貝、凍土族的冰魄石碎片……林辰笑著幫他們蓋好蓋子，看著守契蝶落在罐子上，翅膀輕輕合攏，像是在守護這個裝滿約定的秘密。
午後的陽光穿過共生花的花瓣，在地上投下片彩色的光斑。守契蝶停在光斑中央，翅膀上的圖騰越來越多，幾乎看不清原本的鐵色。林辰知道，這隻鐵蝴蝶不會生鏽，因為它的每一道紋路裡，都藏著各族孩子交換過的溫度——就像共樂土的故事，永遠在“給予”與“接納”中，長出新的枝芽。
遠處又傳來了新的鈴聲，比之前的更清脆，帶著草木與金屬混合的氣息。守契蝶突然振翅飛去，在天際劃出道閃亮的弧線，像在說：“來吧，下一個故事，該你們登場了。”孩子們立刻興奮地站起來，互相整理著衣襟，有人抓起藥鐵族的小鐵鋤，有人捧著石輪族的計數齒，還有人舉著霧海的珍珠貝，眼睛裡閃著期待的光。
林辰望著他們的背影，又看了看石碑上不斷增加的新刻痕，突然明白：所謂百族共生，從來不是終點，而是無數個像今天這樣的清晨與午後，是守契蝶翅膀上不斷增加的新圖騰，是孩子們手裡永遠在交換的信物，是那句藏在齒輪與藥藤裡的話——“我有你需要的，而你恰好也有我缺少的”。
共生花在陽光下輕輕搖曳，花心的珍珠折射出萬千光芒，照亮了每個走向這裡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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