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生花的花瓣還凝著晨露時，荒原儘頭的光膜突然泛起漣漪。林辰握著那朵根須拚的小花，看著光軌儘頭出現的人影——是群騎著“鐵脊獸”的旅人，獸背鋪著暗紋氈毯，領頭的女子束著銀灰色長發，腰間懸著柄月牙形彎刀，彎刀上的紋路與光軌的根須紋隱隱相合。
“是沙行者！”霧海族的少年舉著貝殼喇叭喊，“聽說他們住在西邊的礫石荒原，能在沙地裡跑三天三夜不喝水！”
沙行者的鐵脊獸踏著光軌走近，獸蹄踏在根須路上發出“嗒嗒”聲，每一步都激起圈光暈。領頭女子翻身下馬，摘下遮住半張臉的風巾，露出布滿細痕的臉頰——那些痕跡像風沙刻下的年輪，卻在看到根須花時柔和了許多：“我們追著光軌來的，這根須路……是你們鋪的？”
林辰把根須花遞過去：“它自己長的，說要請新朋友來做客。”女子接過花，指尖觸到花瓣的瞬間，花芯突然亮起，映出沙行者族的圖騰——三枚交錯的箭頭，與花瓣上的紋路完美嵌合。她眼睛亮了，從獸背上取下個皮囊，倒出把沙粒：“這是‘回音沙’，埋在土裡能聽見十裡外的動靜，算我們的見麵禮。”
沙粒落在根須路上，立刻被根須纏裹著往下鑽，片刻後，光軌突然亮起串光點，從他們腳下一直延伸到荒原深處。“是回音沙在傳信！”石輪族的小隊長蹲下身，耳朵貼著地麵，“能聽見……聽見西邊有水流聲，還有鐵脊獸的嘶鳴！”
沙行者女子笑了，露出顆銀牙：“這沙能當信使，你們的根須能當路，倒像是天生一對。”她指著光軌儘頭，“我們來的路上，根須正往沙地裡鑽，把枯死的沙棘根都盤活了，開出了黃色的花。”
正說著，凍土族的小丫頭突然指著天空：“看！根須長翅膀了！”眾人抬頭，隻見光軌兩側的根須抽出細如發絲的銀線，銀線末端結著小光球，像串懸空的燈籠，光球裡映出沙行者營地的景象——圓頂帳篷圍著篝火，孩子們在沙地上畫著根須的圖案。
“這是‘光信’。”林辰解釋道，“根須能把看到的畫麵傳到光球裡，就像會動的畫。”沙行者女子立刻從懷裡掏出塊透光的晶石，放在光球下，晶石竟把畫麵拓印了下來，變成幅可以卷起來的沙畫：“我們族的‘拓影石’能存這些畫，正好帶回去給沒見過根須的族人看看。”
霧海族的少年突然拍手：“我們也有信使！”他吹了聲口哨，隻海鷗從霧海飛來，嘴裡銜著片海藻，海藻上用根須汁寫著字：“東邊淺灘長了新珊瑚，根須在幫它們搭架子呢。”沙行者女子接過海藻，指尖劃過字跡，根須汁立刻在她手背上凝成同樣的字，像刻上去似的。
石輪族的齒輪車突然“哢嗒”響了，車鬥裡的齒輪自動轉起來，拚出個沙行者圖騰的箭頭。“這是‘齒輪信’，”小隊長得意地拍車，“轉三圈是‘歡迎’，轉五圈是‘有危險’，剛才它轉了七圈——意思是‘想跟你們換鐵脊獸的飼料配方’！”
沙行者女子笑得更歡了，從鐵脊獸背上解下個皮袋：“這是‘耐旱草’的種子，混著你們的根須灰種下，能在沙地裡長出水囊似的果實。”她把種子撒在根須路上，根須立刻像接收到指令似的，將種子裹著往地下送，“我們住的地方缺水，要是根須能長到那兒……”
“能長！”林辰指著光軌延伸的方向，那裡的根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荒原深處蔓延，“根須見了新朋友就瘋長，剛才你們的回音沙一落地，它就長快了三倍。”
說話間，根須突然托起個沙行者孩子，孩子嚇得抓住根須，卻發現自己正順著光軌往荒原飄去，光球裡立刻映出他的笑臉。沙行者女子仰頭看著，突然解下彎刀，將刀鞘往根須上一扣——刀鞘的凹槽竟與根須紋嚴絲合縫，“這刀鞘是祖上傳的，說要送給‘紋路相合’的人。看來，就是你們了。”
根須花突然綻放，花瓣上浮現出各族圖騰：霧海族的海浪、石輪族的齒輪、凍土族的冰紋，還有沙行者的箭頭，所有圖案圍著花心的“共”字旋轉。林辰看著光軌上穿梭的光球、沙畫、齒輪信，突然明白——所謂信使，從來不止於傳遞消息，更是讓不同的紋路，在碰撞裡長出新的圖案。
沙行者的鐵脊獸開始啃食根須邊的耐旱草嫩芽，霧海族的海鷗銜著沙畫往霧海飛，石輪族的齒輪車正把回音沙分裝成小袋。林辰低頭，看見根須路在腳下織成張更大的網，網眼裡，沙粒、海水、齒輪油、冰碴子混在一起，竟釀出種帶著甜香的液體，滴在地上，立刻長出株頂著各色花瓣的幼苗。
“該給這幼苗起個名。”沙行者女子摸著幼苗的葉子，“就叫‘合音草’吧，像所有聲音合在一起的調子。”
光軌儘頭的荒原上，新的根須正破土而出，托著沙行者的帳篷往更深處走。林辰知道，這根須路不會有終點，就像各族的故事，會跟著光軌上的信使，一直長到彼此看不見的遠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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