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音草一夜之間躥高半尺，葉片上浮現出細密的紋路，像把各族語言織成的樂譜。清晨的露水順著葉脈滾落，滴在根須路上，竟發出清脆的“叮咚”聲，引得沙行者的鐵脊獸紛紛側耳。
“它在說話呢！”凍土族的小丫頭蹲在草旁，指尖輕觸葉片，紋路立刻亮起藍光，映出串冰棱似的符號，“這是我們族的‘冰語’，意思是‘早安，今天的風很軟’。”
沙行者女子摘下片葉子，放在回音沙上，葉片竟泛起沙紋，浮現出三枚箭頭——正是沙行者的圖騰，箭頭指向西方，旁邊還有行小字：“西邊的耐旱草發芽了，根須纏著它們長呢。”
林辰剛將這消息用齒輪信傳到石輪族的營地，就見霧海族的海鷗銜著片海藻飛來，海藻上的根須汁寫著：“珊瑚架搭好了，根須在上麵結了珍珠！”隨信附來的小珍珠，透過光看，裡麵竟裹著段根須絲，轉動時能看到沙行者營地的景象。
“合音草能存影像了！”石輪族的小隊長舉著放大鏡，看著草葉上的紋路，“你看這圈波紋，是鐵脊獸的蹄聲頻率；這道折線，是海鷗的翅膀扇動次數……”他突然敲了敲齒輪車，車鬥裡的齒輪立刻轉起來，將草葉紋路轉譯成齒輪紋，“這樣沙行者就能看懂霧海族的信啦！”
沙行者女子果然拿著齒輪紋拓片，對著鐵脊獸念了幾句，獸背上的氈毯突然展開，露出裡麵織著的根須紋：“我們的‘氈語’能把影像織進去，你們看——”她用彎刀在氈毯上劃了道弧線，氈毯竟浮現出動態畫麵：根須纏著耐旱草，在沙地裡開出星星點點的小黃花，黃花裡還藏著霧海族的珍珠光澤。
正午時分，合音草突然劇烈顫動，葉片紛紛豎起，指向北方。林辰順著方向望去，隻見根須路儘頭的光軌泛起紅光——是凍土族傳來的緊急信號。他抓起片合音草葉，用根須汁寫下“我們馬上到”，剛寫完，葉片就自動卷成筒狀，順著根須路往北方滾去，速度竟比鐵脊獸還快。
“這是‘草郵筒’！”霧海族的少年追著草筒跑了兩步，“昨天剛發現的，隻要寫好信，它就會順著根須路找目的地！”話音未落，北方傳回片卷著的冰葉，冰葉上凍著行字：“凍土邊緣出現裂縫，根須被凍住了！”
眾人趕到時，果然見根須路在凍土裂縫處結了層厚冰，冰下的根須僵成了直線。沙行者女子立刻解下氈毯鋪在冰上，氈毯的根須紋與冰下根須相觸，竟發出溫熱的光，冰麵漸漸融化；凍土族的小丫頭往裂縫裡撒了把“融冰粉”，那是用合音草的花粉和凍土礦粉混合而成的，遇冰即化；石輪族的齒輪車則繞著裂縫轉圈，齒輪帶動根須輕微震動，讓融化的冰水順著根須流回合音草下——原來合音草的根須早已連成循環水係，能將各處的水脈互通。
“快看！”沙行者女子指著裂縫深處，融化的冰水裡，合音草的新根須正鑽出來，每根須上都頂著個小氣泡，氣泡裡映著各族的笑臉：霧海族在珊瑚架上擺手，石輪族對著齒輪車豎大拇指，沙行者的孩子們在耐旱草叢裡打滾……
林辰摸著合音草的主莖，葉片輕輕蹭了蹭他的手心，像在撒嬌。他突然明白，這株草哪裡是在“說話”，分明是在把各族的心跳、呼吸、歡笑，都織進同一片葉脈裡。就像此刻，沙行者的氈毯裹著凍土族的融冰粉，石輪族的齒輪咬著霧海族的珍珠鏈，而根須路在腳下發燙——那是所有溫度、所有聲音、所有故事，在彼此的生命裡，活了過來。
傍晚時，合音草開出第一朵花，花瓣是彩虹色的，每片花瓣都印著不同的圖騰。林辰摘下片花瓣，夾進用氈毯、冰紋、齒輪紋拚貼的本子裡，本子封麵上，根須紋正慢慢將各族圖騰纏成個“圓”。
“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共語本’。”他把本子遞給各族的孩子，“每個看到它的人，都會知道，我們說的不是不同的話，是同一個故事。”
合音草的葉子又開始低語，這次，所有人都聽懂了——那是風穿過沙粒、冰融成水、齒輪咬住根須的聲音，混在一起，像支永遠唱不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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