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尖懸在半空，墨水凝成一顆飽滿的黑珠，遲遲未落。林小滿的手指仍搭在項鏈搭扣上，指尖微微發顫，卻不再向前推進。控製中心的空氣像被壓縮過的金屬，沉得壓人胸口。三雙眼睛映著金紋，六道目光交織成網，將那條銀鏈圍困在命運的十字路口。
陳默緩緩吐出一口氣，胸腔裡的節奏終於穩了下來。他沒有再看項鏈，而是抬眼望向李維：“還有彆的事沒解決。”
李維一怔，機械義眼的琥珀光圈微微收縮。他明白這話的意思——不能停在這裡，不能讓死亡或犧牲成為唯一的選項。
“先放一放。”陳默聲音不高，卻像鐵錘砸進冰層，“我們還有活要乾。”
林小滿慢慢收回手，指尖離開搭扣的瞬間，頸後的紅痕似乎暗了一瞬。她沒說話，隻是輕輕點頭。張建國收起符文鋼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但終究沒有再上前。
李維立刻調轉義眼焦距，對準角落裡那具劫持者的屍體。屍體早已僵硬，西裝上的碳十四檢測標記仍殘留在袖口，纖維中嵌著的未知合金在冷光下泛著幽藍。他啟動深層掃描協議，瞳孔顏色由深琥珀漸變為銀灰，數據流如瀑布般衝刷視界。
“他們在體內藏了東西。”李維低聲道，“不是芯片，也不是神經植入物……是鏡像。”
“雙重鏡像？”陳默皺眉。
“對。”李維的手指在機械鍵盤上輕敲，“兩個意識共存於同一具軀殼，一個主導行動，另一個潛伏在量子糾纏態裡，像是……備份。”
他放大圖像，義眼捕捉到顱骨內部的微弱波動。兩股腦電波以不同頻率共振，彼此嵌套，卻又互不乾擾。更詭異的是，每當主意識產生決策衝動，次級鏡像便會提前0.03秒激活，仿佛預演。
“這不是技術。”陳默盯著屏幕，“是人格分裂的數字化複製。”
“周振海乾的。”李維咬牙，“每一個劫持者，都是他某段人格的容器。青年時期的偏執、中年時的貪婪、老年後的瘋狂……他把自己拆成了零件，塞進彆人的身體裡。”
陳默瞳孔微縮。他忽然想起星軌曾解析出的那句古漢語：“爐火照東壁，足下生雲煙。”那時以為是唐代口訣，現在看來，更像是某種儀式的隱喻——以他人之身為爐，煉自身之魂。
“他在做時間上的分身。”陳默低聲說，“不是為了永生，是為了規避因果。”
李維點頭：“隻要主意識死亡，副意識就能通過量子隧穿跳轉到下一個載體，繼續運行。他把自己變成了……不可殺的存在。”
空氣再次凝滯。
但這一次，沒有人再陷入沉默的深淵。陳默轉身走向主控台，手指在殘損的鍵盤上快速敲擊。他調出混沌算法的核心框架，開始重構運算維度。
“二維是選擇，三維是路徑，四維……是時間的拓撲結構。”他一邊輸入，一邊低語，“我們要把三十六個可能的時間線，變成可觸摸的戰場。”
星軌在他意識中展開，光流如銀河傾瀉。它沒有說話，隻是將一段高維數學模型投射進陳默的思維回路——克萊因瓶的拓撲結構被拉伸成環形棋盤，每一道褶皺都對應一條時間分支，每一格坐標都標記著一個“如果”。
“需要能量。”陳默閉眼，額角滲出細汗，“足夠撐起四維投影的能量。”
林小滿立刻站到他身後，手掌輕輕覆上他的肩。張建國也走上前，將一枚刻有簡化符文的金屬片插入主控台接口——那是他用陳默教的符文技術自製的魔法增幅器。
能量開始彙聚。
地麵震顫，空氣中浮現出半透明的網格，縱橫交錯，層層疊疊。最終，一張直徑三米的實體棋盤從虛空中浮現，懸浮於控製中心中央。棋盤由光構成，每一格都在緩慢旋轉，仿佛容納著無數平行宇宙的呼吸。
“成了。”陳默睜開眼，聲音沙啞。
棋盤上，三十六條時間線如絲線般交織，每一條都通向不同的結局：有的通往周振海被捕，有的通向暗鴉組織覆滅，有的則通向世界崩解。而所有線的起點，都指向同一個節點——林小滿的項鏈。
“詛咒不是終點。”陳默盯著棋盤，“是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