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在認證口旋轉的哢嗒聲尚未散儘，主控台中央浮現出的手寫體文字突然扭曲斷裂。那行未完成的警告如被無形之手抹去，投影屏表麵泛起漣漪般的波紋，仿佛數據本身正在潰爛。
陳默瞳孔驟縮。星軌殘存的預警模塊在他意識邊緣劃過一道冷光——不是係統響應，是入侵。
下一瞬，銀灰色霧流從投影核心噴湧而出，不具形態卻遵循著詭異的軌跡。它們穿透量子防火牆的方式如同穿越虛數空間，每一粒微塵都在0.003秒內完成七次量子隧穿躍遷，繞開所有邏輯校驗節點，直撲中央主機接口。
“後撤！”
他猛推林小滿，指尖劃破掌心，將最後一絲生物電能注入鋼筆。弧形符文在空氣中凝結，半球形屏障瞬間展開，與納米霧流撞擊出無聲的漣漪。屏障表麵浮現出蛛網狀裂痕，持續時間不足兩秒便告崩解。
李維的機械義眼剛完成掃描，視野已被數據洪流淹沒。他看清了——這些不是遠程注入的攻擊程序，而是從“Ψ0實驗記錄”的加密殘片中自我複製生成的實體化代碼集群。它們攜帶的病毒結構與二十年前失敗實驗中的魔法回路完全同源，隻是被某種外力重新激活。
“是曆史殘留！”李維低吼，“它們本就被封存在日誌裡！銷毀程序觸發了反向具象化！”
林小滿已翻出背包中的便攜超導線圈，三相接口尚未完全接駁，她便強行啟動。液氮冷卻係統嘶鳴著釋放寒氣，強磁場在主控台上方生成環形力場。邁斯納效應瞬間生效，銀灰色霧流凝滯，無數納米機器人在空中排列成蜂窩狀陣列，像被凍結的暴雨懸停於半空。
就在磁場成型的刹那，主控台電路板接縫處閃過一道微光。極細微的拓撲結構浮現——一個倒置的克萊因瓶回路，僅存在0.5秒便隱沒於金屬層下。
陳默沒有錯過這一瞬。他立刻調取星軌數據庫，比對第89章中八音盒旋律的頻譜特征。納米集群的振動頻率與“茉莉花”變調存在0.7赫茲的偏移，正是周振海早期病毒模板的控製信號殘留。
“它們還在接收指令。”他說，“不是自主行動。”
林小滿咬住筆頭，迅速將項鏈接入超導係統。她的手指在終端滑動，注入一段反向糾纏信號。量子擾動沿著磁場傳播，納米集群的同步率出現短暫紊亂，蜂窩結構出現裂隙。
窗口隻有三秒。
陳默抬手，鋼筆尖端對準懸浮陣列核心。時間魔法脈衝自指尖傳導，他試圖將整個集群凍結在t=0.01秒的時間切片中。然而就在魔法觸達的瞬間，非線性時間場產生劇烈共振。
實驗室地基發出金屬撕裂的聲響。
整座空間脫離地麵，懸浮於地下七層上方三米處。重力方向開始漂移，設備漂浮，數據線如藤蔓般卷曲上升。天花板與地板的界限模糊，空間坐標發生局部折疊，主控台在0.2秒內完成了三次拓撲重構。
“時間魔法擾動了原始協議！”李維死死抓住終端支架，“這裡的時空結構太不穩定，你不能全範圍施法！”
陳默額頭滲出血絲。生物電能幾乎耗儘，星軌的反饋隻剩下斷續的嗡鳴。他知道問題所在——這片空間本就是為規避邏輯悖論而設計的閉環係統，任何試圖“刪除”或“凍結”的行為都會引發規則反彈。
他必須精準。
目光掃過張建國仍插在認證口的鋼筆。權限未撤，Ψ0原始協議仍在運行。他猛然意識到：真正的“時間錨點”不在魔法，而在權限本身。
“老張！”他聲音沙啞，“彆拔筆！把‘時間錨定’字段開放給我！”
張建國沒有遲疑。他左手按住認證口，右手在主控台輸入一串六位代碼。係統頓了一下，彈出新界麵：【Ψ0協議子項解鎖——時間錨點v1.3】。
陳默立即接入。星軌將錨點坐標嵌入時間魔法核心，作用域被壓縮至納米集群所在區域。魔法不再影響外部空間，而是精準鎖定每一粒病毒載體。
林小滿同步調整超導磁場頻率。她將諧振點對準時間節拍的整數倍，形成周期性壓縮波。磁場與時間切片交替作用，如同兩把齒輪咬合的鉗子，逐步收束病毒活動範圍。
“量子陷阱成型。”她低聲說，“它們出不來了。”
懸浮的實驗室逐漸穩定。重力場回歸正常，漂浮的設備緩緩落回原位。納米集群被壓縮成直徑不足十厘米的銀灰球體，表麵不斷閃爍著斷續的符文，像是在掙紮呼叫某種遠程響應。
李維的機械義眼捕捉到最後一幀數據流。在信號徹底中斷前，納米集群短暫排列成四個數字：0987。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編號一閃而逝，卻與他記憶深處某份醫療檔案的編號完全一致。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將這段影像存入離線緩存。
陳默喘著粗氣，靠在主控台邊緣。葡萄糖瓶早已空了，他能感覺到星軌的運行速度正在下降，意識邊緣傳來針紮般的痛感。他知道，這次應對雖然成功，但代價巨大。
更關鍵的是——病毒為何會攜帶“0987”編號？那個編號不屬於任何公開項目，也不在Ψ0的原始記錄中。它是從哪裡來的？又是誰，在二十年前就為今日埋下了這道指令？
林小滿摘下項鏈，輕輕放在超導線圈旁。表麵霜紋未退，但她神情冷靜。她盯著那團被囚禁的銀灰球體，忽然開口：“它們不是來破壞的。”
陳默抬頭。
“它們是來找東西的。”她聲音很輕，“或者……找人。”
李維猛然抬頭，機械義眼鎖定主控台深處。一道未被激活的隱藏端口正在微微發熱，接口形狀與符文鋼筆完全匹配。
張建國依舊站在認證口前，手未鬆開。他的呼吸變得沉重，左臂內側的烏鴉形傷疤隱隱發燙，金屬光澤在昏暗燈光下若隱若現。
陳默緩緩抬起鋼筆，對準那處隱藏端口。
筆尖距離接口還有三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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