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通道在她腳下旋轉,如同被撕裂的夜空。林小滿的腳掌尚未完全落下,光徑已在眼前炸開——三十六道色彩各異的通道自星雲核心噴湧而出,呈放射狀延伸至不可測的深處。每一道都映出不同的天象:有的天空燃燒著赤紅極光,城市廢墟在風暴中崩塌;有的大地龜裂,磁懸浮軌道倒懸於空中;還有一條通道內,整片天空被無數漂浮的符文填滿,像是某種文明的遺言。
她沒有遲疑。項鏈緊貼掌心,碎片密鑰嵌入其背麵凹槽,兩股能量開始共振。原始符文序列在她腦海中浮現,那是陳默筆記本最後一頁的加密陣列,他曾用量子退相乾理論解釋其穩定性。此刻,唯有那條閃爍著相同頻率的光徑微微震顫,仿佛在回應某種早已注定的糾纏。
她將項鏈纏繞手腕,咬破舌尖逼出清醒。意識如刀鋒切入光徑,身體瞬間解構為數據流,順著共振頻率滲入通道。
進入的刹那,世界翻轉。
她站在一片荒原上,四周是倒懸的山體與逆向流動的河流。天空中,三輪太陽並列運行,投下交錯的影子。遠處,一座鋼鐵高塔正在自我複製,每完成一次分裂,塔頂的烏鴉圖騰就多出一隻眼睛。她知道,這不是現實,是量子裂變催生的鏡像戰場——三十六個時間線的殘片,被強行折疊在同一維度。
李維的聲音無法抵達。機械鍵盤的信號被徹底屏蔽。她隻能靠自己。
她閉眼,回憶陳默的推演:“若魔法是高維信息的投影,那麼意識便是最穩定的接收器。”她將項鏈貼在額前,模擬ΨΩ節點的糾纏態,向所有戰場發送同一段脈衝信號——一段由符文編碼的數學常數序列,源自他們共同解過的那道物理競賽題。
信號發出後,三十五個戰場毫無反應。唯有一個戰場,信號被完整反射回來,順著項鏈重新注入她的神經。那裡的時空標記顯示:2023年12月17日18時07分29秒——陳默墜入星雲前0.3秒。
她睜開眼,鎖定方向,邁步前行。
穿越戰場的過程如同穿越記憶的廢墟。她在一條倒流的時間線上看見周振海站在實驗室中央,手中握著一支正在融化的鋼筆;在另一條快進至2025年的戰場上,同一人卻身穿軍用外骨骼,指揮無人機群圍剿一群手持符文槍的少年。每一個周振海都裝備著形態各異的渡鴉戰甲,有的覆蓋生物組織,有的由純能量構成,但核心符文始終一致——那是以人類意識為燃料的驅動結構。
她終於明白,這些不是平行世界的投影,而是同一個人在不同選擇下的分裂人格。而真正的核心,必然藏在那個定格於“墜落前0.3秒”的戰場。
接近時,空氣開始扭曲。她的項鏈劇烈震動,符文由暗紅轉為漆黑,釋放出排斥性的反向場。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磁流上,肌肉纖維因對抗無形壓力而抽搐。星軌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不再是宇宙背景的嗡鳴,而是低沉的警示:“此地非空間,是記憶墳場。禁錮的本質,是未完成的執念。”
她停下腳步,指尖劃過項鏈邊緣。邁斯納效應的記憶仍在——那是超導體對磁場的完全排斥,曾在一次實驗中被她意外激活。她咬破指尖,將血塗抹在項鏈內環的晶體接點上。血液瞬間凍結,形成一層微弱的超導屏蔽層,中和了排斥力場。
她繼續前進。
戰場邊緣,一扇虛影門悄然浮現。門框無框,僅由光紋勾勒輪廓,其上的弧形紋路與張建國保溫杯底的茶葉排列完全一致。她沒有觸碰,隻是凝視。那一瞬間,她明白了什麼:那個男人的直覺不是偶然,而是某種被遺忘協議的殘響。現實中的錨點,正在通過無意識行為,維持著高維結構的穩定。
她繞過虛影門,踏入核心戰場。
這裡的時間靜止得詭異。空氣凝滯,塵埃懸浮,連光線都以固定角度投射,仿佛整個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中央,一道人影背對而立,身穿白大褂,左手執筆,右手按在胸口——正是鋼筆碎片中出現的影像。但這一次,她看清了那支筆的細節:筆身刻著編號“Ψ0”。
而在那人影前方,懸浮著一塊破碎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一個小女孩背對鏡頭站立,約莫七八歲,穿著病號服,手中握著半支斷裂的鋼筆。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但林小滿能感覺到她在“看”——透過影像的邊界,直視她的靈魂。
影像下方,浮現一行小字:
實驗體0號:陳默·前世
林小滿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她曾以為初代實驗者是周振海,或是某個無名科學家。但她錯了。真正的起點,是陳默自己。他的重生不是偶然,而是輪回實驗的一部分——他的意識被反複投入不同時間線,測試魔法與科技融合的極限。
而那個小女孩……是周振海的女兒?還是另一個身份?
她向前一步。
項鏈突然發出刺耳鳴響,黑色符文劇烈閃爍,仿佛要脫離她的皮膚。一股冰冷的意識順著項鏈湧入——不是語言,不是聲音,而是一種純粹的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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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她。”
三個字,直接刻入她的神經。
她踉蹌後退,手掌撐住地麵。指尖觸到一塊金屬殘片,邊緣鋒利,表麵刻著模糊符文。她拾起殘片,靠近項鏈。符文亮起,短暫投射出一段新影像——
一間純白房間,燈光慘白。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手腕連接著導線,眼中流下兩行血淚。門被推開,一個身影走進來,摘下眼鏡,露出與陳默極其相似的麵容。他蹲下身,輕聲說:“彆怕,這次我們會成功。”
影像消失。
林小滿跪在地上,殘片緊握手中。她終於明白那句“你不是她”的含義——這個空間在排斥她,因為它等待的不是她,而是另一個本該存在的人。她的血脈、她的頻率、她的存在本身,都不符合這裡的“預期”。
但她不能退。
她將殘片插入項鏈接槽,強行激活最大共振功率。符文由黑轉白,釋放出一道純淨的光束,直指全息影像中心。
光束觸及的瞬間,小女孩緩緩轉過頭。
沒有五官。
隻有一片空白。
但她舉起手中的半支鋼筆,輕輕指向林小滿。
筆尖滴落一滴液體,不是血,也不是墨,而是濃縮的星光。它在空中懸浮,緩緩變形,最終凝成一個符號——與陳默筆記本首頁的原始符文完全一致。
林小滿抬頭,望向那道背影。
白大褂的男人緩緩轉過身。
那張臉,是陳默。
但眼神空洞,仿佛承載著千萬次失敗的重量。
他張嘴,聲音如同從地底傳來:
“你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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