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臉在靜止的光影中緩緩轉向她，聲音如鏽蝕的齒輪碾過時間的縫隙：“你來晚了。”
林小滿跪在凝滯的空氣中，掌心緊壓著那塊刻有模糊符文的金屬殘片。她的指尖已被邊緣割破，血珠沿著紋路滲入，與項鏈內環的晶體接點接觸的瞬間，一股逆向電流猛然竄入神經。不是排斥，而是反噬——係統在拒絕她的介入，卻又無法完全切斷這具身體與能量回路之間的糾纏。
她忽然笑了。
不是因為希望，而是因為明白了。
她不是那個被選中的人，從未是。這個戰場等待的是某個符合“預定頻率”的存在，某個血脈、記憶、意識都精確對齊的“她”。可正因她不是，才未被規則束縛。她的思維不受原始協議錨定，她的邏輯來自現實世界的演算，她的共振頻率，源自三年來與陳默並肩解題時形成的共同認知模式。
她將殘片狠狠刺入左手掌心，鮮血噴湧而出，順著項鏈內環的溝槽流淌。符文由漆黑轉為猩紅，再由猩紅轉為透明。她不再試圖模仿那個“她”，而是以血為墨，以痛為筆，在意識深處重構符文序列——不是複製，不是還原，而是創造。
她調出記憶中最熟悉的一道物理題：雙縫乾涉實驗中電子路徑的概率分布。那是他們高二時在競賽班共同推導的難題，陳默用魔法陣列模擬波函數坍縮，她則用超導體的邁斯納效應反向驗證。那一刻的思維頻率，成了她此刻唯一的密鑰。
項鏈劇烈震顫，表麵浮現出一串流動的符號——起初是標準符文，隨後逐漸變形，最終凝成一行清晰的數字與字母組合：π=3.。
下一瞬，整條項鏈熔化。
金屬液態化為銀白色光流，纏繞她的手臂向上攀升，在胸口凝聚成一顆跳動的能量核心。它不像魔法陣，更像一顆微型反應堆，表麵不斷浮現又消散的公式，每一次閃爍都與她的心跳同步。她感到體內有某種封印被徹底撕裂，一股不屬於這個維度的力量順著脊椎衝上顱頂。
她站了起來。
腳下的戰場開始震顫。
——
現實世界，市人民醫院地下三層。
張建國蹲在青銅鏡前，保溫杯擱在一旁，杯底殘留的茶葉在微弱藍光下泛著奇異的熒光。他記得那扇虛影門上的紋路，與茶葉沉降後的排列完全一致。這不是巧合，是某種跨越時空的標記。他擰開杯蓋，將最後一滴潤喉茶緩緩滴在鏡麵中央。
茶堿分子與青銅表麵的蝕刻符文發生共振，鏡麵如水麵般蕩開漣漪。十二道鎖鏈狀的光紋從鏡中升起，呈環形排列，每一道都刻有古篆文，內容竟是《黃帝內經》中的經絡圖譜與星象對照表。他認得這些字——女兒小時候病曆本上，醫生曾用紅筆圈出過類似的穴位標注。
他伸手觸碰最近的一道鎖鏈。
刹那間，胸口如遭重擊。心律監測儀發出尖銳警報，他踉蹌後退，扶住牆壁。可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的瞬間，他聽見了——不是聲音，而是記憶深處的回響。
那是女兒五歲時，在公園放風箏的笑聲。
鎖鏈驟然亮起，與他腕間佩戴的舊式電子表同步震動。表盤指針逆向旋轉三圈，停在淩晨三點十七分——正是他妻子去世的時刻。青銅鏡中浮現出一副重疊影像：一麵是唐代煉金術士在地宮中封印魔器，另一麵卻是現代實驗室裡，周振海身穿渡鴉戰甲，胸口符文與鎖鏈結構完全一致。
兩套係統，同源異構。
古代以血脈為引，現代以意識為燃料。
他咬破舌尖，將血抹在鏡麵。鎖鏈驟然收緊，與他體內某種沉睡的基因序列產生共鳴。他的瞳孔短暫泛起青銅色，口中無意識吐出一句古語：“守陵者，歸位。”
——
星雲通道中心，陳默猛然睜眼。
他看見了。不是通過星軌的推演，而是直接感知到了三十六個戰場的崩塌邊緣。每一個戰場中，都有一個“他”在失敗——有的死於能量反噬，有的被係統清除，有的陷入無限循環。而那個背對而立的白大褂身影，正是所有失敗的集合體。
“你來晚了。”那是千萬次失敗疊加後的結論。
可他現在明白了：不是來晚了，而是從未開始。隻要還在試圖“修正”過去，就永遠困在閉環之中。
他閉上眼，切斷星軌的輔助連接。高維信息流瞬間退去，大腦如墜冰窟。但他沒有猶豫。他調出林小滿曾寫在草稿紙上的那句話：“如果所有解法都成立，那問題本身就不該存在。”
他將三十六個魔法陣視為同一道題的三十六種解法。不再追求統一形態，而是尋找共通量綱。他以基礎物理常數為錨點，重新定義每個陣列的能量輸出單位，將時間、空間、意識、魔法全部納入一個可換算的框架。當最後一個參數歸一時，三十六道光流如江河彙海，衝向星雲核心。
融合成功。
可就在下一秒，能量失控。
過度統一的場強引發時空曲率畸變，中心區域開始塌陷。一個微型黑洞在光流交彙處成形，邊緣扭曲成克萊因瓶的拓撲結構，不斷吞噬周圍的光線與數據。黑洞表麵，竟浮現出一串殘影文字：404notfound。
——
臨時指揮車內，李維的機械義眼突然爆出一串亂碼。他猛地抬頭，主控屏上，黑洞的吸積盤正以每秒三十七萬兆字節的速度吞噬周邊電磁信號。常規防火牆瞬間蒸發，量子加密協議被直接繞過。
他卻笑了。
“404……係統誤判為非法入侵？”他冷笑一聲，手指在機械鍵盤上疾馳，“那我就讓它‘死機’。”p發射模塊，直接插入主控終端的物理接口。這不是攻擊，而是模擬——模擬係統遭遇不可恢複錯誤時的藍屏狀態。他輸入一串逆向指令，最後的驗證密鑰，正是他曾在周振海服務器日誌中發現的編號：Ψ0。
“重啟。”他按下回車。
電磁脈衝如潮水般湧出，順著黑洞邊緣的裂縫滲透。吸積效應短暫停滯，扭曲的時空出現一絲裂隙。就在那一瞬，他看見了——黑洞內部，浮現出林小滿的身影，胸口的能量核心正與某種未知結構同步閃爍。
他正要調取數據，主控屏突然黑屏。
三秒後，一行白色字符緩緩浮現：
驗證通過。
協議層級：初代實驗體。
權限開放：36。
李維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瞳孔由灰藍轉為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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