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淵的屋子與其他村民的並無太大不同,隻是門前小院裡種的不是尋常菜蔬,而是一些看似雜亂卻暗含某種規律的藥草,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苦香。
馬仙洪叩響門扉,裡麵傳來一聲蒼老卻沉穩的回應:
“門沒閂,進來吧。”
推門而入,一股混合著陳舊書卷、草藥和淡淡煙葉的氣味撲麵而來。
屋內陳設簡單,一盞老式煤油燈在桌案上跳動著昏黃的光焰,將畢淵老爺子有些佝僂的身影投在牆壁上,拉得很長。
他正戴著一副眼鏡,就著燈光翻閱一本紙頁泛黃的舊書,見是馬仙洪,便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抬起了頭。
“教主?這麼晚了,有事?”
畢淵有些詫異,馬仙洪很少在這個時間點來找他,尤其是臉上還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凝重。
馬仙洪沒有客套,直接走到桌前,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借這屋內的沉靜氣息平複內心的波瀾。
他盯著畢淵的眼睛,沉聲問道:
“畢老,您見識廣博,可曾聽說過一種叫做‘七煞攢身’的功夫?”
“七煞攢身?”
畢淵聞言,花鏡後的雙眼微微眯起,掠過一絲明顯的驚訝。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馬仙洪,語氣帶著不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教主,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整天心思都撲在那些機關造物和爐子上,怎麼突然對野茅山那些上不得台麵的邪門歪道感興趣了?”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格外語重心長,帶著長輩對晚輩的告誡意味:
“聽老頭子一句勸,這‘七煞攢身’,可不興練啊!那是條絕路,損陰德,遭天譴的!”
看到畢淵這般反應,馬仙洪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了。
畢老的見多識廣是村裡公認的,他竟然一聽名字就如此忌諱。
甚至直接點出是“野茅山”的“邪門歪道”,那王玄所言,恐怕八九不離十了。一股沉重的壓力感攫住了他。
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
“畢老,不是我。我怎麼會去碰那種東西。”
他壓低了聲音,將身體前傾,靠近煤油燈跳動的光暈。
“是王玄……他今天明確告訴我,趙歸真……練的就是這‘七煞攢身’!”
關於王玄之前說趙歸真不是好人的事,馬仙洪早前已經跟畢淵通過氣。
畢淵當時也表示認同,他活了大半輩子,看人自有其獨到之處,趙歸真那人麵相陰鷙。
眼神深處總藏著一絲難以化開的戾氣,絕非他自稱的那般隻是手段平平的茅山弟子。
此刻,聽到“七煞攢身”這個名字從馬仙洪口中說出,並與趙歸真聯係起來。
畢淵臉上的驚訝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凝重。
“原來如此……”
畢淵喃喃道,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小爐邊,提起上麵一直溫著的水壺,緩緩倒了兩杯熱水。
氤氳的熱氣在昏黃的燈光下升騰,暫時驅散了一些夜晚的寒氣和話題帶來的陰冷。
他將一杯水推到馬仙洪麵前,自己捧著另一杯,重新坐下。
“教主,你先坐下,喝口水。”
畢淵示意馬仙洪也坐。
“既然涉及到趙歸真,那老頭子我就跟你大概說一下這‘七煞攢身’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馬仙洪依言坐下,雙手捧著溫熱的茶杯,指尖卻依然有些發涼。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畢淵,等待著下文。
畢淵吹了吹杯口的熱氣,抿了一小口,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在講述一個古老而黑暗的傳說: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這‘七煞攢身’,是野茅山的路數。”
他首先明確了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