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那平淡卻重逾山嶽的“摧毀此界”宣言,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隕石,掀起的不僅是驚濤駭浪。
更是將產屋敷耀哉等人心中剛剛因治愈而升起的希望之火,瞬間澆滅,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寒與極致的困惑。
摧毀……這個世界?仙人降臨,難道不是為了滌蕩妖邪、帶來希望,反而是為了……毀滅?
事實上,以王玄目前對“道”的領悟和力量層次,若要憑借一己之力,以純粹的能量爆發去徹底湮滅一個擁有完整文明、數千萬生靈的國度即便是日本這樣國土麵積不大的島國,也絕非易事。
但,幸運的是,這個國度本身,就蘊藏著自我毀滅的種子。
它國土狹小,卻地處環太平洋火山地震帶最活躍的區域之一,地殼薄弱,能量積聚。
更關鍵的是,在這片土地的脊柱上,沉眠著一座被其國民尊稱為“聖山”,實則是一座極其不穩定、內部蘊含著毀滅性能量的活火山——富士山。
王玄無需親自動手傾覆山河,他隻需要成為一個“引子”,一個精準的“催化劑”,去點燃那座早已積蓄了無數歲月怒火的“火藥桶”。
引導那足以改天換地的自然偉力,以最狂暴的方式宣泄出來。
這並非創造毀滅,而是加速一個本就存在的、注定的地質進程,其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和承受的因果,遠小於前者。
然而,這番考量,在場的鬼殺隊眾人無從知曉,也無法理解。
他們隻聽到了“摧毀”二字,隻感受到了那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仙…仙人…請,請問…為,為什麼——?!”
產屋敷耀哉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他幾乎是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才從那股幾乎要將靈魂都凍結的震驚中掙脫出來,問出了這個所有人心中的巨大疑問。
即便是他,作為與惡鬼抗爭千年的鬼殺隊當主,心智早已磨礪得堅如磐石,此刻也被這完全超出理解範疇、直指種族存亡的宣告,震得心神幾乎崩潰。
難道他們世代守護的,最終竟要迎來如此徹底的終焉?
王玄的目光平靜地落在產屋敷耀哉那張因極度震驚而蒼白的臉上,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拋出了一個看似不相乾的問題:
“你覺得,鬼這種東西,可惡嗎?”
這突兀的問題讓產屋敷耀哉一愣,但他幾乎是本能地、帶著千年血仇帶來的深刻痛楚回答:
“這……鬼,作為一種以人類為食、殘害生靈、毫無憐憫之心的怪物,自然是……極端可惡的!”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帶著壓抑的憤怒,這是鐫刻在每一個鬼殺隊成員靈魂深處的認知。
“嗯。”
王玄淡淡地應了一聲,仿佛隻是確認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事實。
隨即,他用那種依舊平淡,卻仿佛蘊含著無儘寒意與厭惡的語氣,繼續說道:
“隻是一個鬼舞辻無慘,帶領著十二鬼月和一群渾噩的小鬼,就已經讓你們覺得如此可惡,掙紮求生千年而難以消滅。”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倒映著某種令人作嘔的未來景象。
“那麼,請你想象一下。”
王玄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清晰而冰冷。
“如果……不是一隻鬼,不是一個組織,而是……幾乎一整個國家的人,他們的靈魂。
他們的行為,他們所信奉和踐行的東西,在某種意義上。
都變成了比‘鬼’更加扭曲、更加貪婪、更加殘忍、更加毫無人性、並且以此為榮的東西……”
“……那樣的景象,該是多麼的,令人感到……惡心?”
“!!!”
“什麼?!”
“一……一整個國家?!”
“比鬼……更……”